“你爱看电影吗?”许若书赶紧转过话题。
周谨谕的语气分明疏离很多,“……偶尔。”
许若书不死心,试图将气氛再度弄温馨和谐起来,“你最喜欢哪家电影院啊。”
周谨谕好一会才答,“我不去电影院。”
他显然急于结束这场交谈,重新打开了电脑。
许若书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样的沉默维持到了晚餐时分,许若书痛定思痛,终于专下心来看了整整一章的书。
晚餐吃的是鱼。
许若书只挑青菜吃,因为下午的打击,她斗志有点萎靡,不愿意开口。
屋子里很是安静,电视机开着,音量调得极小。
突然间,周谨谕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爱吃鱼?”
“……嗯。”
周谨谕顿了一顿,“为什么?”
“我妈妈就是个卖鱼的,我从小到大就闻着鱼腥味长大,腻也腻死了。”许若书答道,看周谨谕似乎不明白,又进一步解释,“我妈在市场里杀鱼卖,她特别有力气,嗓门也特别大。她杀鱼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写作业。”
“……她还好吗?”
“……她去世了。”许若书有点忧伤,但转瞬间又笑起来,“我常常会想起她杀鱼的样子,很搞笑的。”
周谨谕看着她。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看着她,许若书有点受不了,这个人有一双太过漂亮的眼睛,目光又太过专注,仿佛什么秘密与心事都被他看透。她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捂住他双眼。
“我一个人,也挺好的。”许若书小声地道。
周谨谕垂下眼脸。
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同情她的意思,许若书立刻抓住时机,“那个……周先生,我周末的时候能不能请个假?就午休的时间挪到晚饭时间,再往后延长一小时,可以吗?”
周谨谕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许若书赶紧道,“我有个朋友有事找我……你也知道,现在这个上班时间,我其实……”
周谨谕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搁下筷子,“你可以问问高先生。”
说完,他站起身来,上楼去。
他这一上楼,很久也没下来。王妈与李妈过来收拾屋子,又很快离开。许若书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渐渐困意袭来,竟然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窗外已全黑透,屋子里开了小小壁灯,看一眼腕表,竟然快十点了。
她一翻身坐了起来,想起周谨谕这么长时间都没下楼,心里有些担心,决定上楼去看看。
反正今天早上也去过了的。
她既然是他的生活助理,就应该与他的生活打成一片,纠成一团!
于是很快,她站在了他的卧室前。门照例没关,许若书走进屋里,这才发现,他躺在露台上的懒椅里,眼帘微瞌,许是睡着了。
许若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冷淡骄傲,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惜感。今天听了李西儿的一番话,这种感觉仿佛更强烈了。
七年前,他独自被深埋于漫无边际的黑暗里,那么绝望的时候,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许若书拿张薄薄毛毯,轻轻盖在了他身上。她蹲在他身边,十分惊异地发现,他的皮肤好得惊人。有一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吹弹可破!对,就是吹弹可破!
许若书伸出手,轻轻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周谨谕有点受惊,不耐地蹙了蹙眉,侧过脸去。看他没醒,许若书得寸进尺,再戳一戳。
周谨谕终于被弄醒,睁开了眼睛。
许若书吓一跳,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有蚊子。”
周谨谕看着她,那表情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许若书落荒而逃。
周谨谕下楼来的时候,许若书正正襟危坐地看电视。
周谨谕也懒懒地坐了下来,拿过水杯喝水,不做声。
许若书只觉得,怎么那么静啊,她甚至听到了手上腕表指针的走动声!
最后还是没忍住,主动提起话题,“你这时候才睡一觉起来,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可能不。”这一次他很快回答她。
“……噢。”许若书迟迟疑疑地道,“这样不好。你会觉得黑夜特别漫长,并不好熬过。倒不如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就躺一会,晚上按时睡觉,比较好。”
周谨谕十分久才道,“对于我而言,黑夜与白天,没有太大的分别。”
许若书震住了,她意识到,自己潜在的母性在这一刻又悄然涌了上来,这让她再一次对眼前的boss倍感怜惜。
“有些不愉快的过去,我们不一定能忘记,但我们可以尝试去克服因此带来的恐惧与担忧。”许若书特别文绉绉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周谨谕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似乎她这句话说得特别可笑。
许若书有点气馁,也是,要是李西儿听到这样的话,也是要嗤之以鼻的。
他们静静地看了很久的电视,许若书试着把摇控器递过去,周谨谕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于是他们一直在看一档叫人捧腹的综艺节目,其实怪幼稚的,许若书一直担心周谨谕会觉得无趣,但他并没有表露出丝毫不耐。
然后许若书站了起来,“周先生,我下班了。”
周谨谕也站了起来,“我送你。”
啊?
“不用不用……”许若书两手摇得像泼浪鼓。
这像什么话!老板送员工下班?!她疯了才会答应!
周谨谕看着她,神情淡然,“你好像不敢开车。”
那也不可能让老板送回家啊!打住!哪有这样的老板,要送员工回家的?
“真的不用!”
看她似乎真的被吓着了,周谨谕闭上了嘴。
“我走了!周先生!再见!明天见!”许若书拿上包,受惊的兔子般出门去。
独自在幽静的道路上走了一会,说实在的,她并没有觉得害怕,小时候租住的房子里没有卫生间,要上厕所得去家门外几百米远的公共厕所,半夜里若是想上厕所,母亲是一定不会陪着去的。她一个人,小跑着去,小跑着回。再小的胆子也给练大了。wWW.ΧìǔΜЬ.CǒΜ
她塞了耳机听音乐,以至于一辆黑色轿车悄悄滑到身旁,也没察觉。
司机摁了下喇叭,这才惊动了许若书。许若书侧过头,看到了高淳。
“周先生让我送你一程。”高淳道。
许若书想一想,没有再客气。
“谢谢高先生。”
“我叫高淳。”
“嗯,高先生。”
“周先生说,从明天起,你就住在他家里。”
许若书大惊,冲口而出,“那可不行!”
“为什么?据我所知,你住的房子租金可不便宜,能省下这笔钱有什么不好的?”
“我还有个女友一块住,租金我还付得起。”许若书道,“一天24小时跟老板呆在一起,会窒息的。”
高淳看她一眼,“周先生让你感觉难受吗?”
“不不不,不是。”许若书赶紧道,“肯定会有点紧张和拘束什么的。你懂的!”
高淳收回目光,又道,“许小姐是x县人?”
“高先生叫我若书就行。对,我老家是x县的。”
“什么时候来的n城?”
“十七岁吧。那一年我妈妈出了车祸,我在x县也没什么亲人,就一直留在n城。”
“妈妈出了车祸?”高淳沉思一会,“x县地震那一年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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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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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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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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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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