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谕微微站立一刻,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许若书也不敢再说话,跟着他身后默默地走。心情起伏,脚下难免有些踉跄,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一回到家里,周谨谕便直接上楼去了。
许若书给自己倒杯水,一直喝。
他会认为自己是有意的吗?他会不会把她当成了试图攀附他的那种女人?
正懊恼间,门铃响起,一中年妇女送来了早餐。
“我姓王。叫我王妈好了。”王妈长得圆圆润润的挺喜气,“周先生的用餐由我负责。以后许小姐的伙食也由我负责。”
“周先生的早餐比较简单,如果许小姐有别的需要也可以告诉我。”王妈把牛奶、鸡蛋、三明治以及水果,有条不紊地逐一摆上餐桌。
“噢,没有没有。”许若书不至于那么笨,一个打工的罢了,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提别的需要?
但她有点好奇,忍不住发问,“……一日三餐都这么送过来吗?那……是在哪儿做好送来?”
王妈答道,“我和做保洁的李妈都在小区里住。那边设备齐全,做饭不是问题。周先生如果在家,一日三餐都会准时送来。冰箱里也常备有水果和蔬菜,有时候周先生也会自己简单弄一下。”
许若书顺口道,“周先生爱吃些什么?”
王妈想一想,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每天菜单由周先生的母亲写好送来。”
……这位周妈妈真是个好妈妈啊。太无微不至了。许若书想起自己的母亲,印象里她似乎并不疼爱和关心自己,从有记忆起,许若书一直吃穿自理,更多时候,她还得准备好饭菜给母亲送去。有时候送得晚一点,就会招来母亲一顿臭骂。
这样的母亲,实在算不得好母亲吧。
但许若书常常想念她。
王妈很快离开,但周谨谕一直没下楼来。
许若书觉得很饿,可是又不敢自己先吃。强忍着饥饿看了会电视,楼上仍旧毫无动静。
许若书忍不住,走到楼梯旁,叫了一声,“周先生。”
楼上没反应。
许若书提高一点声音,“周先生,吃早餐了。”
楼上悄无声息。
许若书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冒昧激怒了他,说不定今天她就会被撵走!这么一想,索性横下心,开始吃东西。白吃白不吃,走也要吃得饱饱地走!
吃完了早餐,许若书重新看起了电视。渐渐地,有点昏昏欲睡。突然间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高先生来了。
高先生有点讶异地看着她,许若书立刻醒觉,自己这是在工作时间呢,怎么可以打瞌睡!她赶紧站了起来,抢着道,“周先生不肯吃早餐。”
高先生脸色有点严肃,“许小姐,我可能忘了告诉你,如果周先生不肯吃饭,你是要被扣工资的。”
许若书愣了一下,哦了一声。
“详细的工作职责与奖罚方法已经发到你邮箱,你晚上回去认真看一下吧。”高先生又道。
许若书眼睛微微一亮,“不会辞退我是吧?”
高先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会。”
许若书想了想,“要是我现在把周先生劝下来吃早餐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扣工资了?”
高先生道,“当周先生出现类似这样任性的行为时,而你又能进行劝阻时,你会得到嘉奖。”
许若书大喜,“真的吗?”
高先生很认真,“周先生的母亲谢女士一早有吩咐,当然是真的。”
许若书忍不住道,“谢女士对儿子真是用心良苦。”
高先生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方便置评。他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握,“我有事要找周先生。”
许若书道,“他在楼上。”
高先生侧过头来看她,“你刚才说要劝他下来吃早餐。”
许若书眨眨眼,坦白地道,“我怕劝不动他。”
高先生道,“年轻人要迎难而上。”
许若书有点好笑,“啊?”
高先生压低了声音,“其实是周先生不允许任何人上楼去。这是他的禁忌之一。”
许若书怒了,“那你还叫我上去!”
高先生摸摸鼻子,嗡声嗡气,“我猜他不好意思骂你。”
许若书白他一眼。
高先生徐徐道,“要是谢女士知道你第一天上班,周先生就拒绝吃早餐……”他斜睨着许若书。
许若书头皮发麻,心头交战一会,咬咬牙,“好吧,我试试。”
高先生咧开嘴角,“祝你好运。”
许若书再白他一眼,这才上楼去。
一边上楼一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似乎要跳出来。
房门没有关,许若书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眼前一间极大的卧室,一扇极大的落地窗,半被拉开的窗帘是梦一般的洁白,层层叠叠,低垂至地毯上。落地窗外是宽敞的露台,栏杆上爬满郁郁葱葱的绿植。
许若书在心头暗暗地哗了一声,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卧室中央的床上。
床也是白的。被子也是白的。许若书立刻断定,这位周公子一定有少许洁癖。
地毯极厚,脚踏上去全无一丝声响。
周谨谕俯卧在床上,一动不动。
许若书突然有点担心,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周先生!”
周谨谕受惊地回过头,看到是她,顿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许若书看他满脸通红,神情很有些萎靡不振,不由得问道,“你不舒服吗?”
周谨谕不做声,唇角紧抿,目光微冷地看着她。
“有体温计吗?要不要量一下体温?”许若书道。
“出去。”周谨谕哑着嗓子开口道。
许若书站着不动,眼里渐渐涌上一丝委屈,“你不吃早餐,我会被扣工资。”她小声地道。
周谨谕侧过头,良久才低声道,“我等会就下去。”
得了这个回答,许若书立刻高兴起来,“好。”想想又道,“你真的没什么吗?”
周谨谕已经站起身来,作势要将身上的睡衣脱掉。许若书吓了一跳,赶紧半捂住双眼,退出房去。xǐυmь.℃òm
一下楼,就看到高先生正用疑问的眼神迎接她。许若书有些得意,微微昂起下巴,说道,“周先生说马上就下来。”
高先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好一会才道,“许小姐好本事。”
许若书满不在乎,“高先生,禁忌这种东西,是专门用来打破的。”
高先生道,“但愿许小姐以后能把周先生的禁忌一一打破。”
许若书嘻嘻一笑,“那要多多发我奖金哦。”一瞥眼间看到周谨谕自楼上走下来,立刻收了笑脸,说道,“你们谈工作,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高先生已经站起身来,叫道,“周先生。”
周谨谕走到餐桌边站定,微微皱了皱眉。
许若书立刻道,“啊,早餐都凉了,这样吧,我给你煮碗面好不好?今天王妈说过冰箱里都常备有吃的。”
周谨谕唔了一声。
许若书看一眼高先生,又热情地道,“高先生要不要也吃点儿?”
周谨谕看一眼高先生,高先生立刻道,“噢,我不吃。谢谢。”
眼看着许若书进了厨房,这才低声道,“夫人打电话过来,说周末是周老板生日,让你回家吃饭。”
周谨谕慢条斯理地将衬衣袖扣扣紧,“我很忙。”
高先生犹豫一会,“谨谕,你母亲希望你去。”
周谨谕唇角微微牵动一下,“傻妈妈。”他低声道。
高先生道,“她也是为你好。”
周谨谕不出声,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厨房的方向。
高先生再也忍耐不住,“她到底是谁?你对她很不一样。你母亲让你找个生活助理不是一天两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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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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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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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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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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