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旸不在,马星洋却在。
“星洋哥,李旸哥去哪了?”叶燃急问。
“被老方派去美国看一个海外并购项目,估计下周一才能回来吧,怎么了?”
“你知道李旸哥把《涛生》男一强行定成成勋的事吗?”
马星洋震惊:“我不知道啊。”但他很快就说:“不过肯定不是旸旸定的,他向来不肯过多参与项目公司的内部决策,估计是咱们哪个合伙人定的,旸旸只不过是传话的。”
马星洋看看表:“还不到11点,旸旸应该还没睡,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
“好!”
叶燃立刻拨通了李旸的电话。
李旸很快就接了起来,快到像在专门等她打来电话。
“小燃?”
叶燃阴着脸:“旸哥,我有事问你。”
李旸声音轻轻的,似乎有些心虚:“是《涛生》男一定成勋的事吗?”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旸说,“如果非要讲出个所以然,你可以把它认作是资源的置换。”
“荣信传媒需要万如传媒那边的一些资源,所以作为置换,我们也需要让渡一些利益给他们。”
叶燃有些难受,也有些气:“可这和崔明帆有什么关系?男一本来应该是他的。”
“小燃,你知道的,没有后台是娱乐圈的原罪。”
叶燃正色道:“旸哥,我只知道,没有演技才是原罪。”
“我从没听说过后台才是一个演员的立足之本,崔明帆是纪旭东海选出来的、真正的男一,凭什么让给成勋?成勋向来走的是柔美文弱的书生路线,根本驾驭不了涛生这种个性强烈的角色,把成勋强捧成男一,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毁了整个项目。我这也是站在整个基金收益率角度考虑的,男一即便不是明帆,也不应该是成勋。”
李旸在电话那头没说话,他是有些吃惊的。
没想到没过多久,叶燃的谈判能力已经提升了这么多,她没有仅就为什么不让崔明帆当男一做论点,而是直接上升到了成勋不适合做男一、整个基金收益率会受损的层面。这出乎李旸的意料,他略感不好对付,打算换一种柔软的方式打击叶燃。
“小燃,可你要明白,现在所有的演员都定了,合同也签了。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李旸用他温柔的声音尽量减少对叶燃的刺激,“我很抱歉,但我也无能为力。”
“……”
这次轮到叶燃沉默了。
她明白,李旸说这种话,其实就是在委婉拒绝,也是在给她台阶下。m.xiumb.com
同事之间,本就不该为了项目的事破坏关系。
可这就更让叶燃无路可走。
难道就这么放弃?是她亲手给了崔明帆希望,难道现在要亲眼看着他绝望?
叶燃咬着后牙,一手抓住马星洋的办公桌一角,力气大得像要把它生生掰断。
“旸哥,我想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崔明帆露脸,哪怕是什么别的角色。”短短十几秒,叶燃脑子里已经过了一百个方案,最后她筛选出的就是——
不管怎样,一定要让崔明帆在《涛生》露脸。娱乐圈瞬息万变,一个机会抓不住,可能就再也红不起来。《涛生》是难得的大制作,能露脸打一下知名度、扩展人脉也是好的。即便只能做配角,但只要和纪旭东搞好关系,日后不愁主演。
可李旸再次对她说了抱歉:“小燃,据我所知,现在《涛生》所有的主要角色都签出去了,只剩群演。那男孩愿意做群演吗?”
从男一沦落到连个镜头、台词都没有的群演,这不止是羞辱崔明帆,更在当众羞辱叶燃。
“······我明白了。旸哥,你让我先想想。”
“好,有事联系。”
“多谢。”
挂了电话,叶燃才把握得泛白的手拿开,马星洋看着她泛白后又随即红痕满满的手,吓了一大跳。
“小燃,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星洋哥。”
叶燃毫不在意,揉着手大步走出了马星洋的办公室。
看着叶燃远走的背影,马星洋无奈地摇了摇头:“唉,难办了。”
——
出了19楼,叶燃直接吩咐钱莱订车,飞速奔向崔明帆的家。
崔明帆不是北京人,住在北京东边很偏的地方。他本只是个小会计,收入有限,但好在人节约,又乐观,从没抱怨过什么。
这么阳光乐观的人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换角对他的打击之大,不言而喻了。
叶燃一到,就发现崔明帆这么偏远的房子竟然还是合租的。南生和邓卿卿被崔明帆锁在屋外,见到叶燃连忙迎上来,“你可算来了,这傻孩子把自己关在屋里,我和南生好说歹说劝一天了,他就是不开门。我可真怕他一时想不开。”
此时不知道是哪个屋的男人不耐烦地出来吼道:”你们几个娘们能不能小点声?之前就他妈吹牛逼说自己要搬出去了,现在到底搬不搬啊?真他妈日了狗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邓卿卿混过上流社会更混过底层社会,比流氓她不输任何人,上来就指着那男的大声回怼。
“我他妈说一百句也是这个!你有理了么你?这一天到晚的,有没有素质!太他妈缺德了!”
男人看面相就是个刺头,穿着破破烂烂的工字背心,油头满面,邓卿卿怼他一句,他有一万句等着。
“搬不搬关你屁事,我看你是找打!”邓卿卿说两句就要上前和那男人干架。
“打是吧?来啊?”男人冲邓卿卿扬起了拳头。
“别动手。”叶燃拦下邓卿卿,冷静地走到男人面前:“对不起,我们动静大是我们的不对,我们马上就搬走的。但请你在我们搬走之前,不要再出这个门了。”
“我操了,凭什么不让……”
男人刚要再骂,叶燃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一个铝合金管子做的扫帚,膝盖一踢,两手一弯折,那个扫帚竟然被她折成了两半。
男人闭嘴了:“……”
“谢谢配合了。”
叶燃把折成两半的扫帚递给男人,目光诚恳道:“损坏物品的钱,我们也会赔的。一会儿就给你转账。”
说罢,叶燃转身,一脚踹向崔明帆的房间门,劣质门锁经不住她的暴力摧残,掉了下来。
一起掉落的,还有一旁邓卿卿和南生的下巴:“……”
屋里的崔明帆,蓬头垢面,胡子邋遢,看到门被踹开后,惊恐地捂着被子往床里躲。
叶燃神色一暗,吩咐道:“南生去找搬家公司,老邓,你帮明帆收拾一下东西,预计两个小时以后开始搬家。”
邓卿卿被叶燃的武力值惊到反应迟钝,呆呆地问:“咱们搬去哪?”
“我家。”
“你家???”
——
叶燃关上房门,将一切嘈杂挡在外面。
寂静的房间里,崔明帆敏感又脆弱地看了她一眼,又自责地收回目光,困兽般缩在床上一角,把自己的小花被子裹过头顶,整个人蜷缩了起来。看得叶燃一阵心疼。
“叶总,对不起,我太差了,所以纪导没看上我······”
崔明帆应该有一两天没剃胡子了,小胡茬长得很快,下巴都黑了,哪里还有当初的阳光模样。
叶燃暗自叹了口气,坐到他床头,眉毛舒展,表情得当,像是在她心里,这件事情并没那么严重。
“胡说,你哪里差,你可是我挑中的王牌演员啊。”叶燃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崔明帆,像是在说小话似的还很得意,“我今天给纪导打电话了,人家可是明说了,你在他心里呀,就是《涛生》的男一,没人比你更适合涛生。”
崔明帆知道叶燃在骗他,糯着嗓子问:“那他为什么最后还是选了成勋?”
叶燃直了直脊背:“那人家成勋出道多少年了,随随便便一挥手能带多少流量,你这个小透明哪行?”
崔明帆瘪了瘪嘴,赌气地把脑袋别向另一边:“我知道我比不过他。”
趁崔明帆转头的空档,叶燃赶紧吐了口气缓解压力,别看她装得这么气定神闲,其实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慌!而且她才比崔明帆大一岁好不好!
“好啦,别郁闷了,虽然你的角色没了,但确实不是你的问题。是资方有其他考虑,不赖你。”
崔明帆抬眼,即便是这么失意的情况下,他的目光也还是亮晶晶的:“可你不就是资方吗?我知道的,《涛生》投资方就是和熙和荣信。”
这也是他肯相信叶燃能捧他做《涛生》男一的原因。
“可我不是唯一的资方呀。”叶燃伸手,示意崔明帆拉她的手,她想把他拉出那个困顿的被窝,“我上面还有其他人,没有人可以真正的说,一定能决定谁当男一。”
除了那个人。
叶燃心里微动,似乎直到此时她才开始认真思考,方谦一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求方谦一,这件事会不会有转机?
“明帆,你先出来,只要剧没播,就还有转圜余地。”叶燃劝他,“你想想,花生豆之前闹了那么大的事,我不也给压下来了吗?我是你的上司,你要相信我,相信我能给你摆平。”
“相信你?”
崔明帆愣住了,他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土狗,窝在自己破烂的狗窝,等待好心人的救赎。
而叶燃就是那个好心人。
犹豫了半天,崔明帆终于试探性地伸出手掌,搭上了叶燃的。
这是无条件的信任,甚至可以说,他把他的前途和职业生涯都给了叶燃。
叶燃心里无比熨帖,但又觉得肩上担子无比沉重,她必须具备无穷的力量,才能带着他前行。
“好了,都过去了,咱们先起来收拾一下你这小破窝,然后我们搬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好不好?”
崔明帆怯生生的:“那我们要搬去哪里?”
“搬到二环,一个家属院,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
她把崔明帆拉到床边,把拖鞋递给他:“现在先搬家,搬完家,我们在新家重新捋剧本,然后挑几个合适的角色。我要带着你,再去找纪旭东。”
崔明帆听完一惊,赶紧把脚又从拖鞋上缩回来:“还要去找纪导?”
“对啊,”叶燃道,“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这是你做男人的担当。”
崔明帆悲催道:“那做男人真的好难。”
“这有什么难的。”叶燃展笑,“我姥姥之前常跟我说,没有吃不完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你怎么知道这次你丢了男一不是因祸得福?“
”你早点振作起来,也给花生豆她们树个榜样,”叶燃排了排辈分,笑问“理论上讲,你也是她们俩的师兄吧?就这点模范带头作用?”
“……”
崔明帆内心其实是无比拒绝的,但他就是信叶燃,叶燃说什么,他就会不自觉地照做:“那我振作好了。给她们两个当个好榜样。”
“行,那起来收拾东西吧。”
叶燃打开房门,冲外面偷听了好久的邓卿卿和南生道,“搞定了,赶紧的,叫搬家公司过来搬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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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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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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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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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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