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卿卿抠了抠耳朵，不敢相信：“等会儿领导，我没听清，你刚刚说的啥？”
叶燃语重心长：“我说你的方圆律师事务所，被我们录用了。”
“不是，是前面一句。”
叶燃一本正经：“我说我们要年后结款。”
“……”
邓卿卿彻底傻了：“哪家能年后结款啊，还签在协议里！现在才八月末九月初，年后结款最起码还得等四个月。我们业内规矩，做常法外包要么按次来结，要么先预付后划账。我们律所虽然小，但是你们和熙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啊。”
叶燃点点头：“行，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要我们这个单子了，那我找别家去。”
“别啊，别别别！”
都到嘴边的肉了，邓卿卿这个穷鬼才舍不得松口，可让她签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她又下不了这个狠手。
“姐姐，你放我一条生路吧。”邓卿卿软磨硬泡，“其他人我也就算了，当初在店里，咱俩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这地球上有七十七亿人口，偏偏咱俩在机缘巧合之下见了两面，难道这两面不能够让咱俩签个正常的协议么？我都不要求其他的，就要求正常的协议，这还不行么？”
叶燃态度很明确：“不行。”
“年后结款必须写进协议里。”
“……”
“邓律师，我知道这很难。”叶燃叹了口气，表示爱莫能助，“但让你签这种协议也不是我本意，是我们上头的老板非要我这么做的，你不签，我肯定是不能聘你的。首先我们老板这关我都过不去。”
邓卿卿：“行，那我问你，如果其他家中标了不签这协议，你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叶燃微笑，“毕竟你报价最低，你中标了。”
“……”
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
邓卿卿狂掐自己人中。
“哦对了，我们老板还有要求。”叶燃把方谦一的“旨意”传达到位，“他的意思是，我们下面正好有个风险项目，要你们先去帮我们看下可不可以裁一些人，还有就是可不可以破产清算，这些你们交个方案给我们，我们看过了觉得质量可以，才能签约。”
“？？？”邓卿卿睁大眼睛，“晚结款还不算，你们还打算白嫖我一个项目？？？”
“什么白嫖？”叶燃眨眨眼睛装无辜，“之后不是可以签约吗？”
“那要是你们看了方案觉得不行，不给我签约，我岂不是血本无归？？？”
叶燃哦了一声：“好像是酱紫哦。”
“……”
邓卿卿高血压都要犯了，捂着胸口扶着桌子：“容我缓缓，容我缓缓。”
叶燃拍了拍邓卿卿宽大不合身的西服垫肩，好言相劝：“邓律师，你也不用这么消极，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看现在市场行情多不好，能有个项目就不错了，你说呢？”
“……”
邓卿卿半眯着眼，非常不信任地问：“你说你们这么大的基金，不会到最后我给你们服务了小半年，基金破产了，老板跑路了，年后我连人都找不到了吧？”
“这倒不可能。”叶燃态度良好，笑颜如花，“我可以打保票。”
有这句话，邓卿卿放心了许多。
“行吧，坏肉也是肉，总比饿着肚子强。你说得对，现在市场行情不好，律所发展模式已经进入白热化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能中标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那你就是答应了？”
邓卿卿屈辱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
叶燃心中狂喜，冲她竖大拇指：“邓律师，你果然是冰雪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孰重孰轻一下子就看清了！恭喜恭喜，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合作伙伴了！”
“少来。”邓卿卿被生割了一刀，心都在滴血，“我答应你晚结款可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管饭，不止管我的……”邓卿卿回头看了看远处一直焦急等待她谈判的小可，“你还得管我们家小可的。”
这也太简单了。叶燃爽快道：“好说，这些都没问题，以后和熙的公司食堂免费向你们俩开放，早中晚三顿，还有水果酸奶，都是自助。”
邓卿卿看叶燃答应得很爽快，立刻觉得自己亏了。
她着急忙慌地补充：“等等，不止这一个条件！”
“还有什么？可以一次性说完吗？”
“就剩这一个了！”邓卿卿其实就怕自己穷得没饭吃，其他一切都好说，她绞尽脑汁想了另一个条件，“你们得给我做两套西装。”
她们从事律师行业的，哪个不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但是邓卿卿没钱给自己裁西装，都是去奢侈品店王姐那租，租的码从来没有合身过，穿着更加不伦不类，出去和人家谈合同，对面都以为是雇的小流氓来催债。
“不然我去你们项目上尽调穿得破破烂烂，也给你们丢人。”怕叶燃不答应，邓卿卿还往回找补，“如果实在是不方便，我也可以自己去买，完了给你们发/票，给我报销就行。我不会买特别贵的。你们凭票抵税所得税，也花不了几个费用。”
“没问题。”叶燃又干脆答应。
妈啊，这果然是富婆啊。邓卿卿心里在想。
“吃的，穿的，我们都可以管，不仅如此，和熙公司的公用车你们也可以用。”叶燃尽自己最大可能让邓卿卿不觉得自己亏太多，“你去我们项目上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们公司综合部的秘书帮你预订司机师傅和车。”
邓卿卿奇怪道：“我打车不香吗？为什么要用你们的车，我攒着票给你们报销不就行了？”
叶燃微笑：“我们公司的车，最低也是高配版别克商务gl8，你确定你要去打快车？”
“……”邓卿卿掏出手机，“那啥，把你们秘书电话给我一下。”
这一瞬间，叶燃体会到了方谦一的降维快乐。
——
终于坑到了一个傻白甜可以等到年后结款，作为补偿，叶燃毅然决然贡献出自己的荷包，主动请客邀请邓卿卿和小可两个人去撸串。
“能喝酒不，你们俩？”
北京二环边上小胡同里很多自家人营业的烧烤小店，店面虽然小，但是口味特别正。叶燃向钱莱请教了一家价格实惠路程较短的，下了班就来了。
小可知道邓律师中了她心心念念想中的标，也不知道其中详情，就知道是个天大的好事，傻呵呵笑成一朵小花：“我都可以的领导，看你们俩。”
“点雪花！”邓卿卿一直沉浸在要签卖身契的悲痛之中难以自拔，“我现在特别需要勇闯天涯！”
“好嘞。”叶燃把肉都点完了，又点了些毛豆，招呼人过来，“您好，我们点齐了！”
晒得黢黑的小男孩从塑料门外蹬蹬蹬跑了进来，脸上还挂着在外面玩闹的大笑，他一边熟稔地接过叶燃写的单子，一边在上面噼里啪啦地算数，没过多久就算清楚了。
“一共是二百三十六，你们怎么付？”
“刷卡。”
“刷卡得去收银台。”
小男孩冲门口大喊：“妈，有个要刷卡的，pos机你放哪了？”
外面女人的声音传来：“就在柜子上，我这儿烤肉呢，你去弄！”
叶燃被小男孩带到收银台，她掏出钱包的时候，犹豫了。
不是说她不想付钱，而是她此时才看见一张神奇的卡，正静静地躺在她的钱包里。
如此闪耀如此霸气，这不就是方大老板的百夫长么？？？
貌似自从那天他给了自己以后，就一直忘了这事了。
叶燃灵机一动，对小男孩说：“哎，小朋友，你等我会儿啊，我发个微信。”
小男孩说：“得，你发吧，这事我常见。”
“？”叶燃纳闷了，“你常见什么？”
“和一群小闺蜜出来吃饭，想刷男朋友的卡呗，我们这儿经常有这种事。”
“……”
事情有点类似，但绝不雷同。
叶燃也懒得跟小男孩解释，给方谦一发了个微信。
【老板，今天律师事务所招标定下来了，我正在外面宴请他们，可以用你的卡刷吗？因为这家饭店好像是不能开票……】
方谦一几乎是秒回，语气一贯的高冷：【刷吧】
他又续了一句：【以后这种事情不用请示我】
叶燃心里窃喜，又赶紧卖乖：【谢谢老板。/小猫摸肉脸.jpg】
叶燃以为对话结束了，没想到方谦一又补了一句：【不许喝酒。】
“……”
你都在那么老远的地方了还管我？切！不喝才怪呢！不喝酒撸什么串！
燃燃超级燃：【好的老板，收到。/小猫比心.jpg】
然后叶燃冲手机吐了吐舌头。
远隔千里的方谦一也在看着手机，嘴角不经意间展露出一个弧度。
“喂喂喂，到咱俩了，先别谈恋爱了。”周衍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亮华丽的演播大厅里，主持人用杜比混响的麦克风洪亮介绍：“下面有请荣信传媒董事长、荣信基金创始合伙人、和熙基金合伙人周衍周总，荣信基金创始合伙人、和熙基金合伙人方谦一方总，上台为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颁奖！有请两位嘉宾！”
欢迎交响音乐响起，整个礼堂迎来最热烈的环节。
大金主要把今年的金瓶奖颁给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台下粉丝开始疯狂呼喊自己爱豆的名字，生怕牌面不够大，让自己爱豆丢脸。
伴随着音乐声，周衍已经起身系好西服扣子，方谦一慢吞吞地锁了屏幕，把手机放到裤兜，与周衍两个人并行向华丽的舞台走去。
“这次最佳男主角是成勋，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有小道消息，你的宝贝叶燃是成勋的前女友，请你方方面面都把持住，不要做一些让我无法收场的事。擦屁股这活，臣妾已经干腻了。”
“没办法收场的事？”方谦一在摄像头下保持严谨的微笑，小幅度跟周衍说话，“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按在地上打一顿？”
“如果你知道他对叶燃做了什么的话，估计会。”周衍回头，对着摄像头笑得像个谦谦君子，“听说成勋的经纪人王眉最近一直在打听荣信这边到底是谁负责《涛生》项目的具体工作，现在都已经打听到李旸层面了，叶燃暴露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这修罗场，啧啧，叶燃小命都能给虐没。”
“……”
“你说说你，不知道你是对叶燃太自信还是对自己太自信，非要让叶燃上这个项目，少上一个项目，她也少刷不了太多经验，非得要揠苗助长。下半年还剩四个月，四个月手头上有四个项目，平均一个月一个，你这不是得把人家孩子活活累死？”m.χＩùmЬ.ＣǒＭ
“关键是还有个前男友项目，你让她怎么处理？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似的心狠手辣？人家孩子对成勋还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就不会分手。”方谦一接过主持人送过来的金瓶子，语气有些烦躁地问她，“我给谁颁？”
主持人一愣，连忙讨笑：“方总您给最佳男主角成勋颁，周总给最佳女主角颁。”
“行，我们知道了。”周衍接过金瓶子，示意主持人没事。他友好地转身，冲最佳女主角握手，一边说着恭喜一边把奖杯和证书递给了她。
另一边，方谦一把奖杯颁给成勋，礼节性地伸出手，成勋很有礼貌地回握并点头：“谢谢方总垂爱。”
“嗯。”
方谦一瞥瞥他，成勋算是这几年最出圈的男艺人了，颜值在线、唱歌好听、演技出众，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北京top5的院校研究生，学历吊打内娱众多小生，高颜值的温柔学霸这个人设牢牢立住。从出道至今，成勋的微博粉丝已经迈入三千万大关，势头可谓如日中天。
“方总您好，不知道您典礼之后有没有时间，我想找您聊一聊《涛生》的事。”趁着方谦一给成勋颁奖的空隙，成勋抓住机会，毛遂自荐。
方谦一微微沉眸：“应该没空，抱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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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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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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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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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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