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招标会!”
叶燃一边跳脚换着高跟鞋,一边打电话给钱莱:“莱莱!江湖救急!!我可能赶不上十点的招标会了!那些中介机构要是来了你先带他们去会议室,对,洪大姐对这个事情熟,你和她一起,我马上到,我现在就出门了!最多迟到十分钟!等我到了再开始!”
叶燃开着疾跑冲进地铁,身后还有地铁阿姨叔叔们打着京腔训她:“你这小姑娘跑什么啊!挤不上去就别挤了!等下一趟啊!”
十点七分,叶燃冲进20楼,钱莱已经急得原地转圈了。
“祖宗,你怎么才来,我和洪大姐都快镇不住了!”
“来了来了!”
叶燃把飞舞的乱发胡乱拨弄了下,企图在后脑勺盘个发髻:“快,莱莱,帮我弄一下,我不会弄!”
“哎啊,你弄这个干什么,看着好老气!”
钱莱是编发高手,什么当季流行的发髻都会,时间来不及了,她着急忙慌地从20楼前台找了个黑色皮筋和两枚暗卡,把叶燃的头发拢在后面。
“不打扮得老一些,我怕我镇不住场子!”
钱莱手脚麻利,叶燃从20楼前台处搜刮了个小镜子,赶紧拨弄了下自己的发梢。
十点十二分,一切准备妥当。
“他们在哪个会议室?”
“最大的那个大会议室。”
钱莱带着叶燃往里面走,两个身材窈窕的女人都穿着行业必备的ol职场套装,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厚重昂贵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砰砰声。
“本来我还想去19楼找荣信投资部的总监来救场,可今天他们都不在,全在外面看项目。十家中介机构,接近三十多号人,全在会议室里跟我和洪大姐两人大眼瞪小眼。叶燃,你说你这是造的什么孽!我当场就社恐了我!”
钱莱抬手看表,语气埋怨:“邀标书上写的必须提前半个小时入场,你作为招标事宜主要负责人,比规定时间还晚十五分钟,让人家三十多个人等了你四十多分钟。方大老板要是知道你这么不上心,肯定要骂人!”
叶燃吐舌头,求饶卖乖:“哎呦,昨晚没睡好,今天早晨没听见闹铃。反正这个时候老板的飞机已经起飞了,他不会知道的。”
钱莱白了一眼:“别的事不上心,这事儿你倒是打听得仔细。”
钱莱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的布局已经改成了会议桌搬走,所有椅子冲演示屏幕一边摆放,坐在第一排的洪大姐正在气定神闲地喝茶,即没与中介机构熟络感情,也没慌里慌张地左顾右盼。不愧是曾经跟过金远山的人,就这份淡定和不屑,就没人能学得来。
有人进门,所有中介机构的人都转头往一边看。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钱莱保持专业微笑,声音婉转动听,“这位是我们和熙投资部的叶燃叶总监,是这次招标事宜的主要负责人。”
钱莱做完引荐,自觉地往侧后方站,让叶燃接上。
叶燃款款走到屏幕中央前方,微笑但是含着歉意:“各位好,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会儿,来晚了,实在是抱歉。现在请大家稍作准备,我们马上按照顺序做招标路演和拆标。”
“糟了,怎么是她?”
会议室最后一排,有个穿着男士西装的女律师慌了神,低头冲旁边充满乡土气息的小助理埋怨:“我靠,这也太巧了吧?等会儿她会不会把咱俩认出来?”
她身边这小助理普通话都还不流利,夹杂着一股北方方言:“邓律师,那咱要不要现在就走,等会儿露馅了得把咱赶出去的!”
毕竟小可之前都是做销售员,没来过这么大的公司,没看到过这么富丽堂皇的装修。
她觉得,来这里的人,都是社会名流,她和邓卿卿则是名流中的杂鱼,被发现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说着说着,她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应该不会,咱都是符合资质的,赶出去不是他们这种高大上机构能干的事,撑死了就是不中标,静观其变。安心,安心一点。”邓卿卿虽然这么安慰着小可,可自己的心已经开始突突突狂跳了。
“好。”小可点点头,她一直视邓卿卿为自己的偶像,偶像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于此同时,在看到叶燃从门口出现的一刹那,同样心咯噔猛跳一下的,还有坐在前排的妆发华丽的女人。她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翻出手机拉出微信,从“兰城三中杰出子弟北京群”,找出叶燃的微信群名称。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叶燃是投资经理。
怎么才过了没多久,就成了投资总监了???
何琼又气又妒,整个妆容都开始扭曲了。
台上,叶燃还在有序地主持招标流程,在介绍和熙基金现在的行业地位和对中介招标的需求,并表示现在国内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开放新格局,在新金融一片明朗的大风潮下,相信和熙都能与在座的中介机构有合作的机会。
一碗水端得很平,话语中那份干练和气场也绝不是一个小投资经理能有的。
何琼咬着红唇,一副被骗了的样子,恨不得把叶燃吃了。
明明就是投资总监,装什么逼,还写自己是投资经理,做作得要死!
这边,叶燃热场的发言说完了,刚要进行下一个环节,会议室第二排坐中间的男人就举手提问了。
“那个叶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啊,我是天顺证券的吴迪,我有个小疑问,还麻烦叶总帮忙解答下。”
叶燃保持倾听姿态:“不敢当,吴总您请讲。”
“叶总,我刚刚仔细阅读了下咱们的邀标书,邀标书上写得很明确,九点半锁标,九点半之后再投标就视为放弃,我们天顺证券的人来得很早,九点就到了,在这里准备。可其他四家我看着都是九点半之后才来的,我不知道是咱们没严守这条规定还是工作人员弄错了,反正这四家也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参加路演了,我感觉和熙基金是不是应该对我们有个说法,这个锁标之后的企业,是不是就不能参加后面的路演了?”
“……”
竟然还有这种事?
叶燃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她脑子短暂空白,刚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先微笑镇压,坐在吴迪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发言了。
“吴总,你的意思不就是明摆着想自己中标么?人家主办方都还没说流程有问题,你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乙方。”Χiυmъ.cοΜ
“乙方怎么了?乙方也有自己的权利。我的权利我为什么不能说?你们来晚了就是来晚了,我为我们公司争取权利我有什么错。”
“我没说你不能为公司争取权利,我只是就事论事,五家机构接受邀标,最后投标只有你一家,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直接中标,你觉得合理么?”
“怎么不合理?你们来晚了,邀标书上写的九点半锁标,锁标前只有我天顺证券一家投标,也只应该有我们一家做路演,这是最合情合理的,你们现在坐在这里才是不合理。”
“……”
两个证券公司的代表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相互攻击,会议室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僵硬,叶燃先没管他们,悄悄退到一边问钱莱:“怎么回事?真的只有天顺证券一个人准时到了么?其他四个证券公司都来晚了?”
钱莱起身,捂着嘴说明情况:“确实是除了天顺证券,其他证券公司都来晚了,可也没晚几分钟,最晚的也是三十六就到了,这几天北京交通管制得厉害,你说咱们也不可能因为迟到了六分钟就把他们拒之门外吧,四家都迟到了,法不责众。”
完了,叶燃眉头锁了起来,知道这事不好办了。
一方面是照章办事,只让天顺证券一家路演,另一方面是法不责众,让并没迟到多久的四家证券公司也参加路演。
但其他证券公司参加了就是对天顺证券利益的损害,吴迪站出来维护自己公司的权利合情合理,毕竟如果死守底线,那中标非天顺莫属。
可剩下这四家,肯定不会轻易撤标。撤标了就相当于把和熙这个案子直接拱手让给天顺。
如此一来,各方都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出发,肯定会越扯越僵,需要有主办方出来做出裁断。
叶燃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她强迫自己冷静,甚至把自己模拟成方谦一,想想要是他在,他会怎么做。
会镇压么?
会,一定会。
天顺证券资质一般,根本满足不了方谦一对中介机构的那些要求。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镇压。
叶燃看着台下已经有些失控的状况。
原本只是两家机构吵架,转瞬间已经升级成天顺证券以一敌四舌战群儒,眼看着再不维持秩序就要动手了。
“燃燃,你快拦一下他们!”钱莱焦急道,“一会儿打起来咱们责任大了!”
“我倒是想拦,可我拦不住啊,你快去给我找个喇叭去!”
钱莱道:“我去哪给你找喇叭,咱这又不是菜市场!”
“那去找个无线话筒!”叶燃道,“我要个能扩音的,快去!”
“好!你撑住了!我马上回来!”钱莱踩着高跟鞋往外跑。
台下的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叶燃高声大喊:“各位,请稍安勿躁!先听我说一下可以吗?!”
被人围攻的吴迪冲叶燃扯着嗓子喊:“叶总,我们天顺证券和金远山金总也算是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这事明摆着是只有我们一家投标,我觉得你们和熙今天一定要给我们天顺证券一个交代!”
“我现在就是要给你们交代。大家先冷静下,听我把话说完!”
“什么交代?吴迪,不是只有你一家证券公司和金家有合作,想当年金家海外并购的项目还都是我们做的,那是不是于情于理,也该给我们公司一个交代?!”
“那和熙好几个基金还有我们集团参股呢!我们难不成也要交代?!”
叶燃的声音再次被淹没,她无力地喊:“能先别吵了么?大家先听我说……”
“我们和熙向来秉承公开公平公正,从来不会偏颇任何一家中介机构,那个,你们能不能先安静一下!听我说说话……”
叶燃嗓子都喊哑了,但一个人的声音顶不过十多个人吵架,前排五个证券公司的代表们都已经彻底放飞,开始互呛撕逼。
后排的五个律师事务所代表们倒是安静得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等着看叶燃好戏。
“得了,叶总,我也看出来了,这事你定不了,你定不了那我找方总定吧,我这就打电话让他给我说明白,到底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这事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方谦一知道,他知道了就是明摆着证明叶燃能力不行,她急忙说道:“别,我们方总现在还在飞机上,他没办法接电话的,你打了也是关机。”
“那我发微信给他,飞机上有wifi,他一定能收得到!”
“别……”
叶燃来不及阻止,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原本应该在天上飞的方谦一,就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一身高奢私定的深海色西服套装,配着价值连城的机械腕表,目光无情扫视会议室里所有人。
“刚刚在门外没听清楚,是哪位老总嫌我的属下定不了事,要找我理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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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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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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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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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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