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片刻,又道:“明天上午你也不用去上班了,我准你半天假,在家里醒酒。”
“真的吗?”叶燃兴奋了,从后面熊抱住方谦一,嗲嗲撒娇,“那燃燃宝贝谢谢妈咪,明天我终于可以不用去少年宫啦!开心!”
“……”
怎么又开始喊妈妈了?
方谦一还以为叶燃醒了,没想到只是醒了一瞬间,这么快又退回到幼儿园水平了。
“小的时候不愿意上学,长大了不愿意上班,你的风格倒是非常稳定。”
叶燃还死死抱着方谦一不撒手,他已经懒得挣扎了,就随着她这么胡乱抱着,自顾自拖着她走到灶具前,开火煮水,把梨块放进锅里。
“而且从小到大就是吃货,随随便便一顿饭就能把你收买了,忠诚度也堪忧。”
“不是的。”叶燃踮脚贴在方谦一后背,一脸幸福地傻笑,“燃燃就觉得你做的饭好吃,我就当你一个人的乖崽崽。”
方谦一微愣,把锅盖盖好,转身问她:“那我是谁?”
“你是妈妈!”
“……”就知道是这句。
方谦一也没多少期待,但还是有些怄气,没想到了搞了半天,他自己在叶燃心里竟然是个女性角色。
“妈妈抱抱!”
叶燃又开始进入小孩撒娇模式了。
和每个童年时期的小朋友一样,叶燃恨不得长在家长的怀里。方谦一被叶燃长时间地又搂又抱,已经搞得麻木了,懒得避讳那么多,直接弯腰揽起叶燃。
别看叶燃瞧着没几斤重,其实抱起来很分量,绝对属于看起来瘦瘦的,抱起来肉肉的类型。他颠了一下试试斤两,不禁失笑:“你倒是一顿饭都没浪费。这么沉?”
“嘘,不要乱说话!燃燃不胖的!”
叶燃伸出食指挡住自己的嘴,提醒他不要到处张扬自己是个小胖子的事实。
她噘嘴不满道:“我最近都在控制食量了,我们老板竟然还说我饭量比他大。他挑食他赖我哦!”
“?”
怎么又回到老板了?
方谦一紧了紧怀里快要掉下去的叶燃,审视地看着她:“所以我现在到底是谁?”
“你是妈咪呀!”
“……”
叶燃的大脑思维应该是彻底紊乱了。
不过方谦一却突然来了兴致,试探地问道:“那你们老板是谁?”
“我们老板……”叶燃咬着手指头仔细回想,“他是个大帅哥。”
她痴痴地看着方谦一傻笑:“嘻嘻,我还挺喜欢他的。不过你不要告诉他,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方谦一挑挑眉:“好,我不告诉他。”
“还有呢?”
方谦一一边套话,一边抱着叶燃出厨房,往卧室走:“除了长得好看些,难道你的老板就没别的优点了?”
“有!”叶燃绕着方谦一的肩头,双颊处被酒染红,又可爱又傻气,“他超级有钱的!人送外号方千亿!是活财神!”
这算哪门子的优点。
方谦一又问:“还有呢?”
“做饭好吃!”
喝醉了还是个吃货。
方谦一继续:“还有呢?”
“人凶巴巴的!”
方谦一噎了噎:“……这不是优点。”
“超级娇气!”
方谦一停住不走了:“……这也不是优点。”
“那没优点了。”
“……”
叶燃小考拉一样抱着方谦一:“反正我们老板优点特别少,都是我将就他的。你就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了。”
“……”
——
解酒梨汤做得好,宝宝也能睡得早。
方谦一把叶燃哄到床上,强行命令她换上他的睡衣,自己去厨房端梨汤过来,几口全喂给她喝进去。
“想不想吐?想吐的话跟我说。早点吐出来,早点醒酒。”m.χIùmЬ.CǒM
方谦一把给叶燃擦嘴的纸巾扔进废纸桶,转身收拾床头柜上的碗勺。
“不想吐。”叶燃穿着他宽大的深蓝色睡衣,皮肤幼白,小小的一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懵懵懂懂地说,“我想尿尿。”
“那就去尿,洗手间在那边。你自己去。”
方谦一一丝心软都没有,径直略过叶燃去更衣室里拿备用被褥,准备打地铺。
叶燃虽然已经降智,但小孩子也能感觉出来谁好惹谁不好惹,在方谦一的强大气场镇压之下,她后半程几乎没有胡闹,下床都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但只要一离开方谦一的视线,就又活蹦乱跳小兔子似的跑了。
回来以后,又乖乖耷拉着脑袋,掀开桑蚕丝薄被的一角,悄悄上了床坐好。
方谦一铺好地铺,转头看了眼时钟,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睡吧。”
他拿了遥控器,把卧室的灯关上。
屋里顿时黑成一片。
“妈妈,我害怕。”
“……”
“妈妈,我能跟你一起睡么?”
“不行。”方谦一冷冷地拒绝。
“我明天上午还有一个峰会,我要上去致开幕词,你别……”
话还没说完,方谦一感觉身体右侧有个热乎乎的东西在拱他,低头一看,叶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跑到地上来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
方谦一纳闷:“你今天到底喝的是什么酒,这是彻底不打算睡了?”
“我没说不睡,”叶燃乖巧地在方谦一胳膊和身侧中圈出一块空地,“我就睡这里,不会打扰你的!”
怎么可能不会打扰到他?
“那你在这里睡吧,我去床上睡。”
方谦一刚要起身,就被叶燃一把按住双肩:“不可以,你不可以去床上睡!咱们两个不可以分开!”
方谦一倒是想问清楚原因:“为什么不可以分开?有具体原因么?”
“因为我害怕!”
“……”
叶燃战战兢兢地小声说:“我从来没一个人睡过。我不行的,我害怕。”
“你以后长大了,迟早都要一个人睡,这个理由不成立。”
方谦一无情道:“再说你不知道男生和女生不可以一起睡吗?我劝你大晚上的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
叶燃一脸信任地看着方谦一:“不会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
方谦一笑笑:“那你高估我了。”
下一秒,两人在天旋地转间已经换了位置。
男人轻松压制女人至胯下,以危险而暧昧的姿势撑在她两侧,俯视着她。
两人鼻息相闻,唇间几乎碰到。
“害怕么?”
男性气息以极其强势进攻的姿态包裹着叶燃,她紧张到屏住呼吸,却还带着颤音说:“不害怕!”
“不害怕?”方谦一侵略性地抬起叶燃的下巴,却抿唇笑了起来,“不害怕你抖什么?怂不怂?”
“我没抖!”叶燃嘴硬但缩着脖子,“你不许笑话我!”
“好,不笑话你。”
方谦一再怎么衣冠禽兽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女下属动手,他就是想吓唬叶燃一下,目前看来效果很好,他很满意。
“睡吧,你不困我都困了,嗯?”
“嗯……”叶燃小心翼翼地说,“那你能先从我身上下来嘛。”
“……”
说实话,能是能,但不想。
“你现在看清我是谁了吗?”方谦一问。
“看清了,你是我的老板。”叶燃还被压着,却以一种交托所有的姿态信任着方谦一,“我知道的,你不会欺负我的。”
明明叶燃自己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可却还绝对信任着方谦一,这让方谦一心里无比熨贴。
就如同他之前对叶燃说的那样,上下级之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服从与信任,他也从不奢望。所以当它产生的时候,他更会珍重万分。
“你知道什么,天天傻里傻气的,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但方谦一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了下。
“你才不会把我卖了。”
叶燃断断续续地说话,脑袋一阵眩晕一阵清醒,像是想起来好多事情,又像是想不起来好多事情。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方哥哥……”
“方哥哥你不会卖我的。”
叶燃终于把话连成一起说了出来,却让方谦一愣住了。
印象之中,除了他妹妹方让霜之外,没人叫过他哥哥。
已经习惯于别人叫他方总、老方、方大老板,这种亲昵的称呼让他无所适从,特别是从叶燃的嘴里说出来。
叶燃软软地唤一声,他就感觉身上好像有一处敏感的神经被无以复加地撩拨,满身的盔甲都被打得粉碎。
算了,方谦一突然释然了,人家女生都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己又在这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明天早晨起来,估计吓死的也是叶燃自己。
想到这里,方谦一倒是有些期待明天叶燃醒来时的反应了,肯定会异彩纷呈。
——
没了最后一丝挣扎的方谦一,彻底放飞了自我,他把叶燃抱上床,自己也不睡那硬地板了,拎起来地上的被子,和叶燃一人一床被子,在床上准备睡觉。
“我明天早晨八点就要出门,你听话点,早点睡觉,乖一点。”
哄完叶燃,方谦一自觉地翻过身子背对着叶燃,可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再次翻过身叮嘱:“我明天一天都在外面开会,估计没空再跟你说了,后天那个中介招标的事,你一定要上心,对面来的都是合伙人总经理级别的,他们那些老油条看你年纪小,肯定会明着暗着刁难你。你要是不好好准备,很容易压不住场。”
叶燃完全没有睡意,聚精会神瞎点头:“我知道了,万一他们欺负我,那我就打电话给你,让你替我出头!”
“……”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方谦一放下心来:“行吧,如果那个时候我在飞机上,你就微信打给我,飞机上有wifi。”
“好的!”
叶燃答应得快,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
不过她有这个意识出了事找他,那周四的招标就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
一夜过得飞快。
叶燃后半夜酒精消散,只感觉自己睡的床好像变小了,而自己一直放在床上的大熊娃娃却好像变大了。
大了但是瘦了,摸起来手感也不好了,甚至还有小脾气了。
这一晚上,每当她睡意朦胧之中想要揉揉它的时候,它都会烦躁地把自己的手打掉,语气还十分恶劣:“手不要了就绑起来,不许乱摸。”
她明明只是想像平常一样摸摸它的屁股,再把腿架上去而已。
但大熊十分拒绝自己把腿架到它身上,好在叶燃武力值很高,还很倔,几次三番之下,大熊还是屈服了。叶燃牢牢把大熊抱在怀里,又亲又撸了一阵子,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
“……不对。”
“为什么我的大熊会说话???”
像是一场噩梦猛地惊醒,叶燃噌的一下从梦中醒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呆了。
飘窗、大床、浅蓝色床具——这不就是方大老板的房间吗???!!!!
大脑一片空白五秒钟,她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昨晚睡在了方谦一的卧室。
再低头一看,不禁泪流满面。
男士睡衣???她竟然还穿了方谦一的睡衣????
这睡衣是谁帮他换的???总不会是自己换的吧???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卧室里没人,方大老板不在,不然叶燃很可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年纪轻轻就要脑溢血狗带了。
床边的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叶燃九点半上班,不管怎么样,班还是要上的,她刚准备站起来往外走,就立刻又吓得坐了回去。
“裤子!!我裤子呢???!!!”
宽大的男式睡衣她只穿了上半件,下半件不翼而飞,竟然没了???
疯了疯了疯了!!
在什么情况下,裤子会没有???
叶燃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她在方谦一房间里像热锅上的蚂蚁疯狂找裤子,却没任何发现。
可以去更衣室找一条裤子。
但方谦一的更衣室在离卧室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离洗手间倒是很近。叶燃不知道卧室外面还有没有人,根本不想在未知的情况下走出去。
思索半天,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门外安静得可以掉针。
没人。
叶燃可以肯定,方谦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警戒心顿时少了一大半。
至少给了她充足的缓冲时间。
“奶奶个腿的,吓死我了。”
叶燃出了口气,把被子扔在床上。方谦一身材高挑,穿衣的尺码很大,他的男士睡衣正好能盖到叶燃大腿。
叶燃又冲外面试探性地叫了两声“老板”,确定没人答应,才往外走。
“天啊,我昨晚为什么睡在方大老板家,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叶燃揉着昏沉沉的脑袋往客厅走,发现自己遗落在客厅的手机。
她刚准备打开手机,发微信问一下李旸和马星洋他们,玄关处的门响了。
叶燃:“……”
方谦一没任何征兆地出现在玄关处,一副修身剪裁的商务西服,把他衬得清贵逼人,凡人难攀。而叶燃却只穿了一件属于他的半身睡衣,两条笔直的白腿光溜溜地露着,手里拿着手机,像石化般定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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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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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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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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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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