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是奶奶的祭日。
今年是奶奶冥寿88,早在半年前,李海潮就提议我们全家回哈尔滨祭拜奶奶。李海潮对奶奶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他像我家的长男一样,尽力筹备这件事情,比我爸爸都上心。
久而久之,我爸就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他处理。
李海潮订机票,买礼物,准备祭品,联系亲戚,每一件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老家亲戚非常多。爷爷这边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如今只剩四爷爷健在,三大家子将近二十余口人。奶奶这边亲戚更多,兄弟姐妹六个,还有最小的四老姨和二老舅在世,一共三十多口人。
李海潮和老家的亲戚,都非常熟,记得每一个长辈的称谓和每一个同辈的名字。逢年过节还会相互打电话问候。亲戚们遇到事情,需要他帮忙,他热心而尽力,很得大家欢心。
因为双胞胎病了,姐姐和姐夫不能去。李海潮带着我们出发去了哈尔滨。有两个人在机场等着我接我们,一个二老舅的大儿子,我应该叫“大表叔”,另一个是四爷爷的孙子,应该是我“堂兄”,都在机场迎接我们,关于去哪家落脚,他们两人争执起来。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听从了李海潮意见。原来,很早以前,无论是爷爷这边,还是奶奶那边,两家人不停地打电话过来,要我们住到他们那里。李海潮为了避免矛盾,已经提早预备了住处。
他大学好朋友老家就在哈尔滨,有一套度假别墅,现在是旅游淡季,正好没有出租出去。
当下表叔和堂兄把我们送到了李海潮朋友家里。他的好朋友叫赵佳,我们以前也熟识,同是跆拳道协会的资深会员。赵佳不在哈尔滨,他的爸爸代为接待了我们。
一切安顿好之后,所有人都走了。爸爸妈妈一路奔波,早早休息了。
我专门带来了工作,为了让自己忙起来,避免和李海潮接触。
我躲在阳台上,电脑开着,一旁放着很厚的资料。我带着耳机,装作很忙的样子通电话,不时翻着资料,敲几下电脑。
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李海潮敲敲阳台的玻璃门,打着手势问我,“要吃宵夜吗?”
我摆摆手,又指着面前一堆东西,表示,“我很忙。”
他识趣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拿来了一条毯子,裹在我的身上,轻声说:“不要太晚。”
“好。”
这几乎是我们之间唯一一次对话。出发前,我忙里忙外收拾东西。在飞机上,我戴了眼罩装睡。下了飞机之后,一大帮人一路上彼此寒暄,我偶尔插上两句话。我故意避免与他直接说话。
李海潮拍拍我的头,然后出去了。
我呆坐了两秒钟,然后深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伸手裹紧了毯子。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难以面对他。
陈建州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做什么?
我透过玻璃门,看到李海潮正在客厅里整理礼物。他做得很周到,把每一个人都想到了。虽然不经常回来,但是每一次他都像一个圣诞老公公一样,给大家带来称心的礼物。
就是因为他的体贴和热心,所以大家才那么喜欢他。
“你怎么不说话?”
我决定撒谎:“好容易出来一趟,结果比在单位还忙。”xǐυmь.℃òm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我听着他那边似乎有音乐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也在加班。”
我心念一动,说道:“你吃饭了吗?要不我让小白给你送宵夜过去?”
他轻笑道:“我让小陈去买了。别担心我。”
小陈是他的助理。
电脑上挂着腾讯通,我打开小白的窗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加班啊。”
“我让你接近陈建州的助理,你做得怎么样?”
“没问题。”
“给你三分钟时间,弄清楚小陈在做什么。”
陈建州问我:“听天气预报说,那边可能会下雪?”
“如果下雪了,在中央大街走走,一定很漂亮。”
“我这两天工作忙,要不然我就过去陪你……”
小白发来信息:陈的助理在家。
陈建州还在说着什么,我的手指在桌子上划圈,觉得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2
我并不是疑心病,而是陈建州作为单身男性太完美,或许是他本身如此,抑或他掩饰得太完美。
我又想起在他家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面的李威不复当年的少年朗气,但眉宇间依旧英气十足。当年的他追求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可是离我而去的时刻,却是充满了讥诮的放手。
他和我的好朋友嘉佳在一起了。
嘉佳曾经想挽回我们的友谊,无意间透露了一个信息:是李威主动的。我虽然没有谅解嘉佳,但是我明白一个事实: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拒绝李威这样的男生。
我这人好像缺少“朋友福”。如果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总要被挖了墙脚。嘉佳抢了李威,张妃抢了我的工作。
唯一,就剩李海潮。
我透出阳台玻璃门,李海潮坐在地毯上,面前是各色包装纸,他正认真地给一件礼物做包装。
我看着出神,他偶然抬头,与我相视一笑。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因为是地暖,地毯上特别暖和。
“你上去休息吧。我来弄就好。”
“我没有打算要帮你,就是过来看看。”
李海潮无奈。
我嘴上虽那么说,但还是随手拿起包装纸和一个礼物,他却制止我:“这张纸是给琳琳的,她喜欢紫色。”
“琳琳是谁?”
“你三爷爷的女儿的外甥女。”
我笑道:“就你记得清。”
“我是替你记着。免得你到时候乱叫。”
很久以前,他交给我一张全家福,每个人后写的称谓和姓名。这也是他的主意。每次回老家,我都记得把全家福带上,免得到时候认错人。
我忽然很感慨,“奶奶本来只是你的保姆,我们家与你们家本来是雇佣关系,现在都快变成一家人了。”
“我从来不觉得奶奶是我的保姆。”
“可是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海潮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奶奶在世的时候,把我当亲孙子一样。”
“你真的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
我只得笑着,点头道:“是。”
也许他永远不知道,奶奶养育他时的战战兢兢。
王阿姨以温和著称,但其实很挑剔。奶奶照顾李海潮的时候,默默忍受了很多委屈,只因为王阿姨在钱方面很大方,不但支付给奶奶很高的薪水,而且我家有急用时,也会大方地预支给奶奶一笔钱。
后来因为采薇的病,李叔叔和王阿姨无暇照顾李海潮,只好又请我奶奶帮忙。李海潮在我家附近入学,在我家吃中晚饭。我奶奶按照王阿姨的要求,精心搭配荤素,严格配给营养,并且每周把菜单提前给王阿姨过目。
王阿姨无意中一句:“海潮怎么没长肉?”奶奶就会紧张很长时间,直到李海潮体重增加,她才会松一口气。
李海潮有时会在我家睡。他是非常开心的,跟我玩得忘记睡觉,而奶奶就开始发愁,生怕怠慢他,又怕磕碰着他。有一次,李海潮在学校磕破了膝盖,晚上在我家睡的觉。奶奶几天都睡不安宁,生怕王阿姨把李海潮的伤口怪罪到她头上。
李海潮把奶奶甚至我们全家,都当做亲人,是因为他内心温暖,充满了爱。可是奶奶是把养育他当做一份工作,很辛苦的工作。
王阿姨自诩和善,与保姆都能成为亲人,其实我们家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她对我们一直是从上而下的赐予。
3
第二天上午,我们先去拜访了长辈。中午时分,所有亲戚去了李海潮预定好的饭店,坐满了五张桌子,兴高采烈地聚餐。场面热闹程度,不亚于过春节。
有个叔叔两杯酒下肚之后,急着要给李海潮介绍女朋友。
“叔一直惦记着你呢,碰到好女孩就把人家的照片、联系方式留下,”他点开手机,“你看,这里有很多……”
大家哄堂大笑,有人喊道:“婶子脸都绿了。”
婶子也凑趣,拧着叔的耳朵,说道:“人家海潮有了婉清,你就别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姑娘,介绍给海潮。”
这时候,四爷爷发话了,问坐在一旁的我爸:“海潮和婉清什么时候结婚?”
他因为耳背,所以说话特别大声。
大家听到后,立马安静下来,等候我爸爸的回答。
我爸真心喜欢李海潮,一直希望他当女婿。他几杯酒已下肚,又受了东北人豪放脾气的感染,不禁吹起了牛皮:“他们要到德国什么古堡办婚礼。”
一下全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询问情况。
我和李海潮百口莫辩。
我爸爸还在那里一个劲地胡说:“其实海潮一直喜欢我们家婉清,只是婉清这孩子眼光太差,总是乱瞅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可是,别看婉清在外面张牙舞爪的,你说就奇了,偏偏只有海潮一个人能收了她。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暂时没有看对眼而已……”
我爸越说越离谱,大家听着津津有味。
我无奈地向李海潮摊手,表示抱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打断我爸爸的话:“怎么华表哥和表嫂怎么没有来?”
他们俩今年离婚了,过程据说曲折动人。此言一出,果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这件事情。
这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分别时,大家又拉着手说了会话,等我们回到别墅,已经四点多钟。
天气预报今天有雪,所以天色早早暗了下来。
我们都喝了酒,爸爸妈妈体力不支,回家就睡了。李海潮也回了房间。
他的卧室连着一个小小的露台,可以看到江边风景。我百无聊赖,忽然很想吹吹风,于是进了李海潮的房间。
我原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若有所思。
他转过身看到是我,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改变主意,倒在床上,说道:“想找你说说话。”
床上放着一个东西,我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投影机。我打开开关,影像正好投在天花板上。
我以为是电影,出现的却是我的身影。
我那时还是齐耳短发,一脸兴奋地冲着镜头说道:“海潮哥,看到了吗?我身后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美得实在太恐怖了,就像在梦里面。”
说着我转动镜头,眼前就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我还在一旁解说:“不亲眼所见,一定感受不到那种美的震撼。”
我想起来,那时我刚毕业没多久,因为得罪了和延枫,只能跑去拍纪录片,为此还把头发剪短。
那时候经常风餐露宿,有时为了拍一只怀孕的母猴子,在深山老林里待上很多天。我为了打发时间,经常拿dv给李海潮写视频信,专门备有一张记忆卡,等到记忆卡满了,就给他寄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海潮走了进来,他靠着床坐在地上,头枕在床边上,正好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影像。
“你还记得吗?”
“我忘了很久了。不过,刚刚又想起来。”
4
其中有一段视频,引人唏嘘。
我们的车进一座山村里,走到半路被告知出现滑坡,村子已经被堵死了,根本进不去。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前路又发现滑坡,我们回去的路也堵了。
天上下起了雨,我们随时可能发生危险。有人用海事卫星向外发出求救信号。我们所有人披着雨衣,警惕地站在路边上,导演告诉我们:“如果发现滑坡,就拼命地跑,跑出去就是命,跑不出去也是命。”
四周只听得见雨声与风声,除此之外,就是死亡来临前的宁静。
我打开dv,对李海潮说:“我们遇到了困难。也许……”我艰难地忍住流泪的冲动。
“大家都很恐惧,但是我们都没有哭,因为正在用强大的意志力与大自然对抗。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一定会安全的。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但是我留着,等着见面告诉你。因为我一定会活着回去见你。”
“李海潮……”我努力笑出声音来,“等我。”
再次看到,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李海潮轻轻问道:“你那时候害怕吗?”
“非常害怕。我才知道,人在巨大的恐惧之下,是可以那么的冷静。”
“我一直想知道,那一刻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记得那次回去之后,他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那时的回答好像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真正想说的话,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都没有对你说出来,此时此刻又怎会告诉你。
我再一次给了他一样的答案:“我想对你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李海潮沉默良久,似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接下来是另一段视频,我们的摄像拍的。
我们终于进了那个山村,我和我的同事们以及山村的孩子一起玩。因为劫后余生,我们撒开欢地在泥泞的操场上疯跑,庆祝自己活下来。
我们后来在烂泥里摔跤,我是被摔得最惨。我重重地倒在地上,泥浆溅起来,沾到我的脸上,头发上,我索性抹了满脸的泥,然后仰身躺在泥水中。
天空灰白,一只鸟飞过。
我笑着哭了,心里对李海潮说:“李海潮,我终于可以活着回去见你。”
李海潮轻声说道:“你那时候满世界乱跑,虽然很辛苦,但是每天都很开心。或者说,你那时候幸福感很强,随时随地都可以快乐起来。”
“因为感觉到生命的奇妙。尤其看最后的成片,不会考虑价值,收视率,只是关注片子本身。看生命的流转,看人物的悲欢,总会有一种重新看待自己人生的感觉。”
5
李海潮坐起来,拿起投影机,调出一个视频,说道:“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一会儿之后,片头打在了天花板上:《无明,无无明》
“你还保存着?”
“当然。”
那是我拍摄的半成品,讲的是一座寺庙里闭关多年的老和尚。为了叩开那位老和尚的门,我在寺庙里与居士们同吃同住,唱诵念经打坐,过了两个月。终于敲开了老和尚的门。
制作后期,台里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进一个节目组。我挣扎了一晚,放弃了纪录片,走进了节目组。
夜幕降临,天上飘下来雪花。李海潮忘记关露台的门,雪花被风吹了进来,还未落地就消失不见。
我迷迷糊糊,几乎要睡着。
“海潮哥……”
“嗯。”
“谢谢你替我保存这些东西。”
“我也不全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经常拿出来看,尤其是……”
他之后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而他见我睡过去了,也没有说下去,只是帮我把被子盖好,走出了房间。
待李海潮走后,我复睁开眼睛,打开投影机。
每一段视频信,都是以“李海潮……”作为开头。
那时候,我想他快想疯了,孤独的时刻,高兴的时刻,思念把心熬成灰,冒着烟,熏干了喉咙,只有叫他名字的时候,我才感觉喉咙是滋润的。
我不停地给他写视频信。
“李海潮,我今天吃的是……”
“李海潮,又要熬夜了……”
“李海潮,你在做什么……”
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每一次无聊的话题,都是在告诉他:“我想你。”“我想你。”“我好想你。”
可是,为什么你不爱我?
为什么我的生命里要出现其他的男人?
我貌似很成功,可是像这样的时刻,我的心底一片惆怅与惘然,即使脑袋昏沉,却依然无法睡去。
我把投影机打开,关掉,打开,又关掉。
不知过了过久,我才昏昏然睡着。
第二天就是奶奶的冥日,我们全家人去了陵园,隆重拜祭奶奶。
爸爸哭了。
李海潮又红了眼眶。
我磕头的时候,爸爸郑重其事地对奶奶说:“妈,一定要保佑小清快点结婚。等她结婚了,带着孙女婿过来看你。”
我哭笑不得。
拜祭结束之后,回去的路上,天上又开始飘雪。
我一路上都在想,奶奶为什么要做李海潮的保姆?
大家的心情也如天气一般沉闷,忽然爸爸忍不住放了个响屁,我们愣了两秒钟,忽然放肆地笑起来。
就在这时,小白给我打来了电话。
“清姐,汪主任要退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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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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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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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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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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