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表面上是个丫鬟,背地里却是靖安城新崛起的商人,还是个相对比较有才的商人。
当然,除了那个别几个人知道这事,其他没有人会将那个在京郊百菊宴上一诗惊四座、让素以才名著称的小侯爷甘拜下风的姑娘,与近来深得一众女人心的美容店老板,以及那个深受殷王妃宠爱的丫鬟联想在一起。
当然,这个集这众多名头于一身的姑娘,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暗中竟然有了这么多的头衔,依然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她向富豪之路前进的每一天。
百菊宴过后,阿映仍然跟着单于纯回到殷王府回归平淡的生活。
因单于纯常常读书会遇到些疑难问题,皆是阿映为她解答的,时间长了,单于纯也就渐渐习惯阿映这个百宝囊了,也接受了阿映是个奇女子这一事实,是以在百菊宴上阿映那一诗惊四座她这如此淡定。
但是对此毫不知情的容伭却着实是吃惊不小。阿映从衡州回来之后,他只是稍稍改变了那个对阿映的既定模式,远远还没有到对她刮目相看的程度。
真正让他对阿映刮目相看的,便是这日的百菊宴。还有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若不是心中有沟壑,又怎么可能会做得出这样的诗句来?
还有她引经据典,与小侯爷逐字逐句辩论的样子,那哪里还像是他当初带回靖安城的那个乡下丫头?
直到此时此刻容伭才发现,这个曾经被他自己亲手废掉的、被他各种折辱的女人,好像一个太阳,站在云集的名流千金里,她是最耀眼的。
低微的身份根本就没能影响到她闪闪发光。
容伭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简直就像个神奇的宝囊。
于是这日,容伭在回自己恒潇苑的路上,突然脑子一瓦特,遂转了个弯,循着晚风苑的路去。
封子乘本欲跟去的,被容伭一个手势止住。
他觉得王爷最近格外的反常。
正是秋意浓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亭廊阁榭,山鸟花石,脚下是涓涓细流,鱼虾成群,水草丰茂。
许是许久没有这样细细的赏这样的景致,容伭心中愁思被吹散了大半,心情也舒展开来。他一路循着晚风苑去,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时不时浮现出阿映的容颜。
她淡淡笑着安抚王妃的样子,她伶牙俐齿将小侯爷反驳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她昂首挺胸自信的样子,又恍若万千风云散去、什么她都不屑去争的样子。
容伭觉得自己满团的疑惑,此时此刻他对这个女人充满了疑惑,还有一丝无以名状的、莫名的感觉。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晚风苑外那个小湖泊旁的一从翠柳边。
隐隐约约传来女子银铃般的欢笑声,一点一点浸入耳膜里。
容伭循着声音好奇的找过去,他心里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可思议,另一边却是没有要止步的打算。
晚风苑的这个湖泊四周用围栏围住了,绕着围栏一圈修建起来的是一个圆形的小亭廊,红木雕漆,每隔十来米远有一个圆圆的小方桌,笑声就是从那桌子边传来的。wWW.ΧìǔΜЬ.CǒΜ
只见单于纯里屋的丫鬟清月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拍桌子,“阿映你这个鬼精灵,当心又被哪个九品芝麻官看上了,你倒是没关系,可别给咱们王妃惹麻烦。”
阿映一听到她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打清月。
清月一边笑着一边躲开,道:“说起那个九品芝麻官,哪有这样好玩的人,他是怎么会觉得你日后就一定会喜欢他了?勇气倒是可嘉,殊不知咱们阿映是咱们王妃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哪里这样容易就许了人?”
单于纯也掩着嘴笑得眉眼盈盈的,自单于纯嫁进殷王府,容伭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
单于纯笑道:“你是在百菊宴上一诗成名了,连我这个王妃都给你比得黯然失色。才走开那一小会儿,便有那样多的追求者上去,我还说着明儿个好好给你物色个人家再将你嫁出去,如今想来倒是不用了,说,你这丫头悄悄躲开,是不是去约见哪个情郎了?”
“好你个狡猾的女人,我是瞧着京郊那柿子长得好,又想着你最是喜欢那柿子,便想着偷偷去给你摘两个,哪知柿子没偷到,反而是遇到个登徒子,这反倒头来你倒是污蔑我去见情郎,看我下次还给你偷不偷柿子!”
单于纯连连央求,“好人,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多谢你去同我偷柿子,本王妃承你这个情了!改日买比欧缇的胭脂赏你如何?比欧缇的胭脂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好用呢,前些日子唤儿去排了许久的队给我买的,我还没用过呢。”
阿映笑道:“我才不要呢,就不能赏点实际点的吗,比如银子啥的。”
清月在一旁嚷道:“比欧缇的胭脂你还看不上,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吗你?你知不知道现在比欧缇的胭脂有多难买?你不要可以给我吗,我给你换成银子如何?”
阿映顿时眉开眼笑,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单于纯和清月笑得合不拢嘴,“这丫头果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清月边笑着边道:“改日我也要找阿映学学诗词。我算是看明白了,只有多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才有出头之日。”
阿映道:“是吧,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知识才能改变未来,你现在醒悟还为时不晚。跟我学诗词是个好的出路,不过,得另外交钱。”
引得清月追着她打:“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何物?以后可是嫁不出去的!”
“我只想搞钱,不想恋爱。”
清月一边打她一边道:“只想搞钱,只想搞钱,那让王妃以后把你许给一堆银子算了!”
“银子够多吗,够多我就嫁了。”
“你!要是叫那九品芝麻官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是这般模样,估计气得心肝儿都碎了。”
“清月你这是人身攻击啊你!你这种行为……”跑得正欢的阿映猛然顿住,顺着薄底云靴一路往上,玄青的衣衫,绣着白底云纹,端得怎一个风姿卓然了得。再往上,是这一身卓绝风姿的主人那张擒着千年未化寒冰的脸。
阿映身子猛然一怔,在这秋日阴凉的树荫下打了个冷战,规规矩矩的跪到地上去:“奴才给王爷请安,惊扰王爷,奴才有罪。”
她从来没觉得先前容伭出手救她是侠肝义胆,容伭一定藏着什么阴谋,是以这几日心里一直揣揣然,这不乍一看到容伭着实是感觉后脊背一凉。
容伭道:“起来吧。”又对清月道:“你先下去吧。”
“是。”
清月退下去了,容伭偏头过来,见阿映还在地上跪着,伸手将她扶起来,“本王叫你起来。”
阿映低垂着头,“是。”
他的眸中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看着她低垂的头,一头柔顺的青丝,像是质地极好的黑绸,粉色的交领长裙,衬着亭亭的身段,这样看着,便是悦目。
容伭道:“抬起头来。”
面前的人迟疑两秒,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
容伭心弦猛然一震,像是刹那间被什么击中。
时至今时今日,他才肯承认这是一张极美的脸,灵动,聪慧,妖冶,魅惑,这样长得像个妖精一样的女子。
他从前为何没有发现?
容伭的目光柔顺些许,面上寒冰隐有化开之势。他道:“以后,别跪了吧。”
阿映眨了眨眼睛,满眼困惑。
“本王的意思是,行个礼问个安便可,不必跪。”顿了顿,“地上石子多,你腿不好。”
阿映揣揣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头顶的烈日,脚下的土地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她颤巍巍的行了一礼:“谢王爷恩准。”
“前些日子,那金吾卫可有伤着你?”
阿映再一次揣揣然:“谢王爷关怀,未曾伤着。”
“那便好。”
阿映都做好准备,他这句那便好后面接着一句那就下去跪着吧,跪个三天三夜,哪知容淮却是继续道:“那诗,作得甚好。”
阿映这回是真搞不懂这容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她只得悻悻然,小心翼翼的:“谢王爷夸赞,拙劣之作上不得台面,让王爷见笑了。”心里暗道:陶老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没有要贬低您诗作的意思,实乃是形势所迫。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乃好意境,那样的生活,当真是叫人羡慕。”容伭顿了顿,“你是否,很羡慕那样的生活,是以才做出这样的诗来?”
“回王爷,奴才一直很是艳羡炊烟袅袅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
容伭眼里的光又明亮了些。“那也是本王所想的。”
可是阿映不想,阿映觉得自己在容伭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羊,她很方。
恰好此时单于纯走来,大概是清月前去回禀了,单于纯怕她出事便来了。
单于纯行了一礼,“王爷何时来的,也未遣小厮通报,妾身竟都不知道。”
“无妨,本王也是随便走走。”
“可是阿映又冲撞了王爷?这丫头做事总是这么慌里慌张的,还望王爷莫要与她生气气坏了身子,改日妾身定当好好教诲她。”
容淮道:“你倒是护着她。”说着转身欲走,却又回头吩咐道:“她诗作得好,多赏她些银子,去宋管家那儿支账上的银子吧。”
单于纯怔了怔,“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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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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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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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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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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