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毒行动”现在处于安静阶段,毒品上游犯罪分子在现在这个时候也非常警惕,不敢声张,警队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有等这阵热闹的风声过去,这些人才敢再次犯罪,他们也才好抓人。
这也就意味着,梁宇的活动可以自由一点,与其在办公室混着,不如主动处理点积压的小案件,这么一说,张队也没法反驳。
他带着嘉琪再次来到了电视台,他们检查了一下遗漏的两段素材,一段是小区的空镜头,那个地方他们俩已经去过了,另一段是重复的房间镜头,跟他们之前看的没有太大差别,也就是没有新的信息,这趟算是白来了。
没有新信息,他们也没什么好逗留的,从采编部离开,到楼下大厅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人迎面而来狠狠撞了嘉琪一下,嘉琪只听到一声简短的“对不起”,那人就急匆匆地往后跑,没了踪影。
嘉琪被撞这么一下,也只能抱怨一句:“谁啊,真没礼貌。”
一旁送他们出来的女记者见状,上前解释:“可能是日报的人,日报现在压力大,没来得及转型,广告收入已经不行了,现在他们的广告营销部门,都是这么急匆匆的,有点好合同就急着回来找领导批示。”
嘉琪转而对这人报以同情,感慨:“新媒体对传统媒体的冲击也太大了。”
他们快出门,梁宇便对女记者说:“你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自己出去。”
“那好,有什么问题你们再给我打电话。”
梁宇和嘉琪跟记者告别,走到停车场,刚坐进车里,嘉琪就往口袋里摸手机,想拿出来刷刷微博。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有口袋的衣服,想着有意外情况的话,带个包很不方便,有两个口袋在身上,轻便很多。
这手往口袋里一放,发现口袋里多了一点东西,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黑色礼帽的logo,下面写着一行字:你们要的东西,我有。
“梁宇,快看。”
嘉琪一喊,赶紧把纸条递给梁宇,梁宇看完碰上嘉琪的眼神,他们俩迅疾下车,用最快的速度跑回电视台的大厅里。
两个人在大厅里环顾四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可能找得到那个人了。
梁宇马上打电话给移动电视的女记者,又把她叫了回来,女记者带他们到监控室一看,画面里这个人戴着鸭舌帽,还穿着一件带着兜帽的卫衣,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是谁。
他从门口进来撞了一下嘉琪,随后就从这栋楼的侧门离开了。
梁宇判断这个人一定是这种移动媒体中心的工作人员,他是刷宾客卡进来的,撞了嘉琪以后,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路线。如果对这个楼不熟悉,根本不可能找出这种道路,他离开的侧门连梁宇身边的记者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出入口。
他是谁?他想干嘛?
——
自从收到文正清死亡的消息以后,王博总是战战兢兢的。
作为一个调查记者,王博工作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有一次写一篇关于金融行业的调查报道,涉及到一些复杂的计算,王博自己都纠结不清。
朋友给他介绍了这个叫文正清的数学老师,文正清用兔子和鸡举例,马上让他理顺了其中的问题。
他在报道中直接引用了文正清的例子,那篇报道帮助他获了新闻奖,回头王博请文正清吃饭,两个人相谈甚欢,这才发现彼此是老乡。
文正清为人很正直,王博很喜欢他,在这个时代能用正直来形容的人,已经是非常可贵的存在了,他偶尔喝酒喝得兴致高了,还吐露些心声来。
“数学这么好的一个工具,却被现代人用来糟蹋,真难受啊。”他说。
王博当时安慰他:“别这么悲观,想想数学给我们制造的便利。”
在昏黄的灯下,文正清干了一杯白酒,他说:“数学应该被用来寻找宇宙的真相,或者生命的本源,而不是变成曲线和杠杆工具,让大多数人的财富流入小部分人手里。”
“别太认真,钱,或者数学,不过都是活在世界上的概念而已,我们都是被这些概念耍得团团转的凡人,你自己一个人难受,既不能改变世界,还伤身体,何必。”
文正清当时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空空的玻璃酒杯,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天是在吴东市一个不太出名的居酒屋,他们两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尝尝鲜。
王博经常约文正清出来喝一杯,聊聊经济话题,一起打打篮球,文正清喜欢从数学的角度讲,他喜欢从探寻“真相”的角度讲讲。
有一天晚上十二点刚过没多久,他收到了文正清发来的消息,问他游戏里人跟人换钱是否涉及违法,当时他在写一个大长篇评论,文思正如泉涌,王博看了一眼消息之后就把手机放一旁了,想着工作完再回复,不用在意。
第二天,文正清死亡的消息传遍了他工作的大楼,身为调查记者的他,嗅到了一股不大对劲的味道。
文正清怎么死了?
在后面几天的新闻里,警察确定文正清是猝死的时候,王博越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王博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的,他了解文正清,他有很健康并且规律的生活习惯,每周打打球活动自己的身体,周五还会去按摩养生,因此他的身体素质一直很好,他说过他的体检报告在教师队伍中算是优秀的标杆了。
王博觉得实在蹊跷,开始独自调查文正清当晚提到的游戏。
当皮肤上一个小小的破皮被撕开,会拉扯出更大的伤疤。
这款游戏的开发商是江湖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游戏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直到他查到游戏中有几个换钱的人,其中一个叫龚超。
这个人在本地,相当有名头。
现在都说欠钱的是老大,但是欠钱的老大绝对抗不过龚老大。龚超在本地的手段,很是让普通市民畏惧。
这个人在本市搞了个金融服务公司,实际上就是个催债公司,能执行催债业务的人,想想都能知道是什么人。
王博顺藤摸瓜,还查到江湖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隐形投资方:太亨金融。
他利用多年在外面当记者的人脉,打听到太亨金融一些小道消息。这间公司远远不止做理财这么简单,公司里暗处的业务,涉及的客户举足轻重。
这可是个能震动吴东的大新闻,王博估计,这篇新闻的发布一定会受到重重阻碍。
一个结合了游戏、金融、非官方暴力组织,以及本地有头有脸企业家的巨型犯罪网。
他开始着手写一篇报道,拟题叫披着金融外壳的洗钱站,在不断地挖掘中,他接触到了太亨金融财务部的一个小姑娘,那位小姑娘偷偷接受他的采访,还给了他一份太亨金融真实的财务报表。
看完那份报表以后,王博才明白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到底是怎样用金融两个字拉开的。
在拿到那份关键的报表以后,王博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跟踪他的人技巧虽然很高深,他凭借多年的经验,还是能察觉到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王博多年当记者的经验对这类事情很敏感,他不会察觉错。
从此他过上了离开眼的东西不敢吃,人少的地方不敢去的日子。
记者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危的职业,死亡率一直排第一,真相的代价,往往很惨重。
他把报道写了一半,思路越来越乱,伴随着的,是要他命的危险。
有一天王博实在来不及自己做饭,叫了一份外卖,他特别小心,叫外卖员放在门口,足足等了半小时,才敢开门拉上锁链把盒子勾进来。
王博饿得手发抖,这外卖拿到手里没端稳,掉在了地上,他清理的时候,家里的泰迪过来舔了两口,那天下午,养了2年的狗就死掉了。
他知道他的报道有可能永远都发不出去了,也许在发出去之前,他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背后牵扯的人实在太多了。
王博决定为自己所掌握的东西找一个可靠的备份,他把所掌握的东西悄悄藏在了一个u盘里。www.xiumb.com
他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在办公室熬着,希望对方能最终能放他一马,没想到上天给他带来了另一份礼物。
那天他工作的媒体中心来了两位警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特意跑到移动电视台的楼层,偷偷观察了一下来的这两个人。他打听到这两个警察在拷文正清的素材时,他知道有希望了。
文正清死亡时候那条新闻的摄影师,是王博的直系师弟。
他找了一个抽烟的机会,逮着了这位师弟,递上了一根烟。
“浩子,最近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混着,再接点婚庆公司的活,还行吧。”
王博给他点上烟,问道:“问你个事,你们这几天来警察是怎么回事?”
“师兄,找我摸线索?”
王博假笑着解释:“现在新闻都被新媒体榨干了,自己人还不帮帮自己人?”
“那你可要失望了,那两人来看拍摄素材的,就前几个星期死的那个数学老师。”
“怎么了?有什么内幕?”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说要补充案卷,就把拍的东西都拷走了。”
王博经常跟警察打交道,以前报纸情况好的时候,他还认得挺多警察的,案件结案以后,是不太可能需要补充案卷的,这两个人八成是以补充案卷为借口,来查文正清的真正死因。
王博心里马上来了一个计策。
“你小子可别粗心大意把东西漏给人家了,这警察要是因为有遗漏回头找你,你可倒霉。”
王博这么一说,那位摄像立马皱了眉头,他马上捻熄了烟头,说:“师兄,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检查一下。”
“别急,有事跟我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这位摄像师弟后来给他发了信息,的确漏了两段素材,编辑没用上所以拷过去的文件里少了两段,非常感谢他的提醒。
王博告诉他别急,主动跟警察说清楚让他们再来一趟就好了,客气点就请吃个饭。
他知道机会来了。
那天早上,王博确定两个人到了楼里,为了保护自己,王博换了一身衣服,鸭嘴帽兜帽都用上,在门口等着他们出现。
那两个人从楼里往外走的时候,王博拼命地往里面跑,狠狠撞了那个女的,把准备的线索塞进她的口袋里。
有警察作后盾,王博觉得应该安全了。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跟警察接触,怕惹火了老虎,招来麻烦。这样偷偷摸摸地跟他们接触,等警察一网打尽的时候,再发布自己的报道,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王博离开媒体大楼,一路直行,走到不远的地下停车场,在自己的车前,突然后脑勺“嗡”地响了一下,视线就黑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光着身子躺在一个手术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刀落在自己的身体上,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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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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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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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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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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