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他又给尤靖靖打了个电话,“睡了吗?”
尤靖靖听他语气比走的时候低落很多,像是出了什么事,问道:“还没,你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爷爷脑中风了刚从医院回来。”
尤靖靖立马从躺着的姿势换成坐着的姿势,着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谈玄机说起这事,满脑子都是郁闷,话也说得有气无力,“有人在我家附近布了天罗地网局,如果我没猜错,又是那群人。”
“他们已经这么嚣张了?那你自己要多小心点。”
“靖靖,你后天能不能来我家,方嫂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我希望你能教教她,也教教我。”
这种事情,她当然义不容辞,“好,没问题。你也打起精神来,如果你都灰心丧气的,我们怎么拼得过隐莲公社呢。”
谈玄机弯嘴一笑,她说得真有道理。
“好,我听你的,打起精神,好好想办法。”
谈玄机挂完电话,把手机放一旁的茶几上,这股郁闷还是散不去。
他整个人双手叠在后脑勺,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倒,方嫂说他爷爷有话要跟你他说,到底是什么话?
这么一想起来,他立马站起来,到老爷子禅房里看一看。
禅房里一切摆设一如往常,茶桌上的陶色茶台茶壶和茶碗整齐的收着,绿植圈椅都靠在窗前,摆在它该有的位置,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谈玄机又走到老爷子的房间里,老爷子房里的东西都是旧式的物件,一张床,木衣柜,一张书桌,书桌上还压着一块大玻璃,玻璃下是各种各样的照片。
他看了看玻璃下的照片,他们家过去的历史都压在这块玻璃下了,他小时候的照片,他爸妈搂着他摆拍的照片,他爸小时候的照片,还有爷爷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谈家以前留下的全家照。
谈玄机打开爷爷的抽屉,抽屉里躺着一本黄得发黑的小笔记本,他拿起来一看,笔记本里面还是蓝线竖行的,黑色钢笔字沉稳又有劲力。
“民国32年11月2日,旭日东升,喜得麟儿。”
11月2日是谈玄机爷爷的生日,那这日记本应该是他太爷爷的。
“民国32年12月2日,小儿俊青,满月。”
谈玄机看着太爷爷言简意赅地几个字,简单又温馨至极,大多数的父亲是不会把关爱说在嘴里,也鲜少用行动表示,都是这么藏在心里,在属于自己的角落稍微流露点。
他看着这满怀温情的几个字,不禁暖暖地笑了起来,又翻了几页。琇書網
“民国33年4月7日,又见空心莲。”
谈玄机脑中惊雷一响,往前翻了几页,没什么跟空心莲有关东西,又往后一页一页地找,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什么都没写,就用黑线画了一个空心莲。
谈玄机脑子里所有的东西好像被什么抽空了似的,绕来绕去,空心莲居然跟他们家有关?老爷子想跟他说的事,难道就是这件事?
他把日记本放下,把谈老爷子的抽屉完全扯出来,翻箱倒柜,大动干戈地翻起以前的物件。
十月二十六号早上,深秋的天气渐渐凉爽,天空是淡淡的灰色,没有下雨。
尤靖靖根据谈玄机给的地址找到三环附近的别墅区,这片别墅区有些年头了,不像郊区别墅那么安静,房子外形都比较老旧,她往怀远路找了三户,找到了谈家。
谈家门口是黑漆的铁栅栏门,跟尤靖靖人差不多高,铁门里头是小花园,一棵树都没养,都是低矮的花丛,叶子都失去了夏季的鲜绿,跟多上了一层绿色的颜料似的。
这个季节,只有靠墙的一排白菊微微张开花苞。
她在门口按了按门铃,一个胖胖的妇女,穿着个长长的白围裙,笑眯眯地跑出来把铁栅栏打开,问道:“是尤小姐吧。”
尤靖靖点了点头,打招呼:“你好。”
“我是方嫂,小少爷在家里等你,我带你去找他。”
方嫂把尤靖靖带进门,进门以后,尤靖靖总算了解了为什么谈玄机老夸自己家里的风水好。
这个地方一进门人就能放松,家具什么的都跟普通人家的没有两样,整个屋子也没摆设什么奇奇怪怪的物品,就能产生一种感觉,舒适、安心。
进门右手边是客厅,客厅一面是电视墙,另一面,也就是门对着的一面,是落地窗,落地窗外是一个小天井,小天井地里都是绿草,中心栽着一棵一人高的玉兰树,光秃秃的。
进门左手边就是餐厅,客厅和餐厅间一条两人宽的走道,一面是墙壁,另一面也是隔开天井的大玻璃窗。
走廊尽头就是一个房间了,门的左边一个楼梯上二楼,另一边走道通向一个房间。
方嫂敲了敲楼梯旁的门,“咔擦”一声,门一开,说:“少爷,尤小姐来了。”
谈玄机从坐着的地上站起来,走到门口,“你来了,快,来帮忙。”
他抓着尤靖靖手腕就把她往屋里扯,这房间是谈玄机爷爷的房间,满地的都是发黄的书,有一些笔记本,还有一个书桌大的黑漆木箱子,里头都是些老旧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谈玄机在家里,穿了一条浅灰阔腿裤,黑色t恤,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把他爷爷留在抽屉里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拿给尤靖靖看。
“这是我爷爷中风前放在抽屉里的,是我太爷爷的日记本。”
尤靖靖看着最后一页这个黑线画的图案,疑惑道:“空心莲?”
谈玄机又往前翻了几页。
尤靖靖又看到那句‘再见空心莲’,心里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问道:“你的意思是,隐莲公社其实跟你们家有关?”
“没错,之前我和老爷子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外头的那些传闻,能知道谈家有口诀,还能那么精确的知道谈家口诀的字数,如果他们早就跟谈家过不去,或者,以前早就听谈家人提起过,那就合理了。”
“那会是你们谈家,谁说出去的呢?”
“这就是一个难题,谈家从我这数往上九代,代代只有一个男丁,家传的口诀,内容和数量只有以师徒相授的父子才知道,除非是继承人,没人会说出去。”
尤靖靖微微皱着眉头,脑中酝酿了一番,“从这个笔记本上看,空心莲出现得那么早,有可能是你太爷爷那一辈的人说出去的。”
“我们不能猜测,一定要找到实际的证据,赶紧来帮我找找。”
他们两在这房间里,拿起一本本黑黄的旧书一页一页的翻,不仅他们家一些风水书籍翻了个遍,当年出版的一些小说都没放过,想着万一旧辈的人随手记在哪本书里呢。
只是他们俩翻了一整天,除了那日记本上的两页,其他的地方再也没有出现过跟空心莲相关的什么线索。
天已经黑了,谈老爷子房里的灯也不太亮,为了看清书上的字,眼睛少不了多花些力气。
尤靖靖坐在地上翻了一整天,腰都快断了,她扶着腰挺了挺,“咯咯”直响。
方嫂走进来劝他们:“你们俩中午就吃了两个三明治,晚饭我做得挺多的,再怎么样别饿着肚子,把身体搞垮了,赶紧出来吃饭吧。”
谈玄机把手里的书放开,站起来向尤靖靖伸出了一只手,对今天的战果有些失望:“走吧。”
她拉起谈玄机的手起身,跟着他到了餐厅,方嫂懂得眼色,特意拿了一碗汤离开餐厅:“我先去给老爷喂点汤。”
他们俩在餐桌边坐下,方嫂做了三菜一汤,对两个人来说,丰盛至极了。
谈玄机为客人盛汤,尤靖靖想着在房间里翻了一天,什么东西也没找着,问他:“我们翻了一天的东西,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你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我问过爸妈,他们也不太清楚太爷爷那辈的事情,正在帮我打听消息,既然家里没有线索,我还是继续找白齐吧。”
说着,餐桌上谈玄机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过来了,他按下接听键:“喂,妈。”
里头熟悉的声音温柔又慈爱:“儿子,家里还好么?”
“都还好,我把爷爷接回家了,方嫂在照顾他。”
谈玄机妈妈的语气有些心疼,在她眼里儿子永远都是儿子,家里发生了事全抗在儿子一个人肩上,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儿子,你辛苦了。”
“妈,我都二十多岁了,这都是应该的。”
谈妈妈欣慰地笑了:“好好好,我的儿子最厉害。爸爸有话跟你说,你等会啊。”
手机换到谈爸爸手里以后,谈爸爸先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儿子,你妈和我回不来了。”
谈玄机脑里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你妈和我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被加拿大政府认定是潜在危险分子,已经被限制出境了。”
谈玄机心里一紧,“怎么会这样?”
“儿子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近期肯定是回不了国了。你要好好照顾你爷爷,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谈玄机瞬时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搞错了,那必然是隐莲公社那群人,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在加拿大也有这么大的势力?
“我和你妈先回去了,接下来几天会接受调查,你放心,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会有事的。”
“爸,你一有空就给我打电话,让我知道你们的安全。”
“放心,爸不跟你说了,挂了。”
这电话一挂断,谈玄机在餐桌上便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爷爷脑中风,他爸妈被困在加拿大回不来,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不是完全在针对谈家吗?
尤靖靖看他的脸色便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她夹了菜放到对面谈玄机的碗里,也不问什么事,只说:“吃,不吃连打架都没力气,快吃。”
谈玄机抓着她的手,十分用力,拽得尤靖靖手背隐隐发疼:“搬过来吧,我想保护你,你不能再出任何事了,让我陪在你身边。”
尤靖靖扯出自己的手,平平淡淡地敷衍道:“吃饭吧。”
她自己拿着筷子吃自己的,好像对面没有谈玄机这个人似的。
方嫂伺候完老爷子,回来一看,尤靖靖一个人在吃饭,谈玄机坐在对面傻傻的看着,气氛好像不大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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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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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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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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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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