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译半跪在地上,对着她怒目而视,柳丝丝抱着他的脖子不停地哭泣,边哭边骂仲九辩欺负人。
“我说大婶儿,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看着得有四十好几了吧,都能当我娘的年龄,你扮弱下给谁看呢?我还没使什么力道呢,他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哭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死了相公呢!”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柳丝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十五岁那年认识的严译,如今不过刚三十出头的年纪,素日里保养好,看起来也就二十岁,这个贱人居然说她看起来有四十好几!
人群中笑声渐隐,有些还记得长公主的人自然是认为今天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大快人心,可有些不记得乐善好施的长公主如何被这渣男茶女折磨的,当即就对凄惨的严译泛滥起同情心。m.χIùmЬ.CǒM
人群中站出一个青年,“你这么做太过分了!严小将军怎么说也是保家卫国的将军,若不是有他在战场上厮杀,哪有你安稳的生活!你若是堂堂正正地打架也就罢了,这样一巴掌一巴掌地动手,这不叫打,这是在羞辱我们的大英雄!”
也有人还护着长公主,瞧不上这严译,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人在人群中接话反对,“此言差矣,他算什么大英雄,当初长公主散尽千金,接济穷苦,才是女豪杰呢,多少人都曾受过她恩惠,当年京城人士没有不夸赞她的,就是这样一个菩萨心肠的公主,生生被严译给害了!”
青年扯着脖子直嚷嚷,“严小将军怎么就害她了,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严小将军不就是带了个妾室回去,人家在外头行军打仗哪能没个体贴的人在身边照顾着,他不过是做了男人该做的事。”
仲九辩冷笑一声,好一个“做了男人该做的事”!
好一个软饭硬吃!
“呵,诸位可看清楚了,我仲九辩在西市好好地做着生意,这位什么将军和他的夫人好端端过来闹事,我小小一个女子,不过是正当防卫,虚打了他几下,谁又能料到他如此不经打?说我羞辱英雄更是无稽之谈!”
她指着那慷慨的青年,“你也别光站在那儿干说,你要正是个有能耐的,想为他打抱不平,就站出来跟我打一场,为你亲爱的敬爱的严小将军承点儿伤。”
青年一听说要挨打,气焰一下子灭了,支支吾吾的,也听不清他嘴里在絮叨些什么,快步躲进了人群中。
临了,他还丢下一句话——
“随你怎么说,一会儿大部队人马就过来帮助严小将军,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柳丝丝哭哭啼啼地抱着严译,“将军……都怪丝丝不好,丝丝该忍耐些,反正从小被人欺负到大,如何不能忍气吞声呢,将军何必替丝丝出头,以至于受这种委屈!”
严译本来对柳丝丝是有怨言的,要不是因为她,今日何至于丢脸至此。
可她一哭,严译又心软了,丝丝又娇又弱,总受人欺负,从小就十分可怜,受尽了委屈,如今嫁给他,他身为丝丝的夫君,有责任为她出头。
严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这么心软,屈服于女人的眼泪。
当年在府里的时候,他就是如此,丝丝一哭,不管有理没理他都偏护着,皎月性子又是个强硬不易低头的,认为他有失公允就要为自己辩护到底,因此他们就总是吵架,越是吵架他越是护着听他话的丝丝,他越是护着丝丝,他们就越多地吵架。
就这么吵呀吵呀,那一点儿夫妻情分就被吵光了……
他在沈皎月死后总是想,若是皎月肯哭上一哭,示一示弱,他们说不定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他会在娘为难皎月的时候出手帮一帮她……
“将军……将军……”
柳丝丝察觉严译的走神,边哭边小声地呼唤他。
严译看着她泪眼纵横的脸,突然就觉得有些腻。
她怎么遇事就哭,不比皎月,再难的事也要自己咬牙撑着,想办法解决,而不让他费心半分。
最近……他总是不自觉回忆起皎月的好来。
“让一让!让一让!”
身后突然传来官差的吆喝声,人群让开一条道。
以两个山羊胡的大人为首,跟着一群官差往人群中心走,许是通风报信的人提及了闹事者是个特别能打的,两位大人特意带了一大帮子人过来。
“谁人闹事?”
严译黑着脸起身相迎,“是这名身着绿衣的女子。”
两位山羊胡大人看着脸肿得老高的严译,不确定地互相对视一眼。
“您是武节小将军?”
柳丝丝哭哭啼啼地上前,“不是我夫君严译还能是谁,你们还不快将这个作乱的贼人给抓起来!她敢当众行刺辱打朝廷命官,理应当斩!”
两位山羊胡大人确认面前这人的确是严译,忙半跪行礼,他们的官位比严译低了两级,理应恭敬。
“严小将军有礼,我俩是正提举安府副长官,我姓窦,他姓章,我俩共同负责西市这一片的秩序维护。”
“你们来得正好,这名女子,我怀疑她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她在一个小小成衣铺中隐姓埋名,不知为何目的,证据就是她这身武功,身法诡异,动作了得,武艺居然能在我一个将军之上,且绝不是我大历任何一派的武功。”
窦大人和章大人这才审视起面前生得娇艳的青衣女子,“来人!将此人先带回衙门审问!”
仲九辩后退一步,“两位大人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偏颇了,小女子好好地在这里做着生意,明明是这位严小将军和他的夫人主动挑事,我正当防卫才把他打成这样,凭什么只抓我不抓他们?”
周围的人面露同情。
凭什么?凭人家是正五品的将军,道理永远要给权利让路。
可惜了,这么好看又有本事的姑娘,要倒大霉喽。
柳丝丝怒瞪着泪汪汪的眼睛,“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牵涉此事不仅要抓你,连同你家人也逃不过!”
“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谁要诛本侯九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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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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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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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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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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