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九辩摸过钱袋就往自己怀里揣,正欲溜走,良宥又突然叫住她。
“九姑娘!”
“还有……何事?”
良宥抱了抱拳,“方才是良宥有眼不识泰山,对姑娘无礼,姑娘莫怪,九姑娘的本事,可与太公和诸葛先生平分秋色,竟然真有通天入地的本事,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把将军从地府里请过来,实乃神机妙算,本事通天,本事通天……”
“打住打住,可以了。”
眼瞅着九爷爷的面色如锅底一般,越来越黑,仲九辩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m.χIùmЬ.CǒM
她说完就在九爷爷吃人的目光中逃也似的离开了,留良宥跪在地上,抱着九爷爷的大腿继续哭天喊地。
仲九辩一离开一进的院子就狠狠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钱袋来,美滋滋地数着。
旁边厢房的门突然推开了,一袭白袍的沈驭安站在门口,屋内橘黄的暖光衬着他更显清冷。
“进来数吧,屋里升了炭火,暖和些。”
仲九辩搓了搓手,乐乐陶陶地进去了。
沈驭安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就一方书桌加一张床,炭盆被摆在了门口的位置,不挨着床也没挨着书桌,房间的窗户一直开着半扇,因此进去时并不觉得沉闷。
空气中飘着一丝清冽的竹香,仲九辩吸了两下鼻子,仔细闻又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沈驭安搬来一张椅子安顿她在炭盆边坐下,又加了些炭,好叫火升得更旺些,自己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湖笔沾了沾墨水,在宣纸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仲九辩摸了摸鼻子,“你平日把炭盆放这么远,如何取得了暖?”
沈驭安没抬头,“足够了,让房间里暖和一些就成,放在旁边做事反倒不方便。”
他本就习惯寒冷,这盆炭火是九爷爷怕他和傅说冷,每晚烧好了送过来的。
仲九辩却不管他方不方便,把炭盆踢了过去,自己也搬着小板凳挨着他坐下,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头贴着他后腰。
沈驭安挺直的脊背一僵,只觉着后腰被她靠着的那一块儿热烘烘的。
“咳,月月身体如何了?”他脸色微红,试图岔开自己注意力。
“唉,来了的大夫说内里没什么大碍,就是膝盖上生了冻疮,这个冬天需要时刻注意着,仔细养着。”
“无事便好。”
沈驭安说完这话就沉默了,握着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阿九,你什么时候知道,爷爷就是护国将军的?”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沈驭安下笔一顿,“这么早?”
仲九辩咧着白牙,“你忘了,我会看相,能从他面相上看出来,他是个上过战场的将军,后来过不久就有护国将军摔下山崖薨逝的消息传来,我就大概知道九爷爷的真实身份了。”
“既然如此……”沈驭安放下笔,“我的来历你也可以从面相上看出来吧?”
仲九辩缩了缩脖子,他这是准备摊牌了?
“差……差不多吧。”
“这么说,你知道我从前跟你说的那一通是编出来的假话。”
沈驭安拧起好看的眉毛,第一反应是懊恼担心,撒谎会不会破坏自己在仲九辩心中的形象。
阿九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不诚实的人?
阿九会不会觉得他不可靠?
阿九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没谱儿的人?
阿九会不会不喜欢他了?会不会认为他并非是个完美的如意郎君?
所有的喜欢都是从这些对对方感受的在意开始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仲九辩见他愁眉苦脸的,还道是他是被拆穿了不好意思,粗里粗气地擂了他一拳。
“多大点事儿啊,我都理解,人嘛,总是要有点隐私的。”
沈驭安听完,眉毛是舒展了,脸却黑了。
这粗鲁的一拳擂下来,他就知道,阿九大部分还是把他当作“兄弟”之类的,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带着江湖气概,全然没有女子对待心仪男子的半分扭捏羞怯之感。
沈驭安压下想吐露心意的渴望。
算了,她还小。
“阿九,我背负着仇恨。”
他没头没脑的,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这些东西在他心中憋了太久。
“那就报仇。”
“敌人狡猾,又极具权势地位,我虽然这两年一直筹划着,但目前还没把握就他们扫除干净,永不能翻身。”
“那就再准备准备。”
“时间不多了,我不可能永远藏在暗处,他们一直知晓我的存在。”
仲九辩浑不在意地晃着脑袋,“那就跟他们明着斗!”
“我怕连累你……害你被他们发现针对。”
“那就……”仲九辩突然停住,“不对啊,为什么啊?你报仇,他们针对我做甚,我招他们惹他们了?”
沈驭安看着她没心没肺地样子,漆黑的眼睛带着幽怨,眸色逐渐变深,盯着她粉润润的,俯下了身子。
仲九辩被他这样专注地盯着,只觉得炭盆的火一下子烧得旺了,面颊两侧热得发烫,正欲再擂他一拳,沈驭安那张俊脸却越离越近。
毫无防备的,嘴角贴上了他冰凉的薄唇。
“因为这个,因为我在意你,所以我怕他们知道了会针对你。”
沈驭安的手不知何时也攀上了她的手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她手心,眼神一直赤裸裸地聚焦在她身上。
仲九辩呆呆地回看他,头脑晕乎乎,压根儿没缓过劲儿来。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妈妈的外婆叫舅舅,二的二十五次方是六六六,锄禾日当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奥特曼,一切完美晶体的熵值等于零,氢氦锂铍硼,小燕子穿花衣,年年出门遭雷劈……
天呐!她被沈驭安亲了!
仲九辩身体猛地一抖,灵魂又回来了,“你你你!”
“如何?”
做都做了,沈驭安也不再躲避,盯着她的眼神暧昧又深情。
仲九辩只觉得他眸色极深,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陷进去。
她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大惊小怪,“嗐,多大点儿事儿,我们这种老江湖,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不就是亲个嘴儿么,小事儿,我以前经常做。”
沈驭安温情的眸色立刻转冷,握着仲九辩小手的五指也蓦地收紧,“你以前跟谁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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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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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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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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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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