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九辩脸色有些难看,瞪了来子一眼,拂开沈驭安的袖子,果见上头被春娘咬过的位置,留下了两小排青黑色的牙齿印记。m.xiumb.com
“我不用死了!哈哈!我不用死了!春娘!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的……”来子摇着春娘的肩膀笑着,神色有些疯癫。
春娘看向他的眼神,惧怕中透着疏离,似乎他是个可怕的陌生人一般。
老奶奶一看到那黑色牙印就止不住的叹息,自责道:“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位公子如今被标记上了,势必要被那东西盯上的,洼桥村的事情本来与你们毫无干系,但愿吴秀岑能看在你们只是无辜受牵连的份上放过你们……”
仲九辩听了她的话反倒不急了,轻抚了一下沈驭安胳膊上的黑色牙印,坐回床边。
“奶奶,您还没说,吴秀岑她,是怎么死的?”
“难产。”
“这……”
“在孕中的时候,她丈夫仍旧不放过她,动则就殴打辱骂,家里的脏活累活,她婆婆从不沾手,都叫她一个人挺着大肚组子做。那年严冬,我大清早去河边,想捡两块儿石头压咸菜缸子,正碰着她在岸边洗衣服,她那时肚子都有八个月大了,手被冻得通红,旁边堆着一家人的衣裳……”
“受这样的折磨,生产时如何有力气?”光是听说,吕庆云都已不忍,她丈夫如何下得去手。
“她娘家人没管她?”
出嫁时亲手为女儿打了架大花轿,该是特别爱她才对。
“管了,可吴秀岑不叫他们管。”老奶奶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以为如此任劳任怨总有一天能捂着她相公的心,她以为自己贤惠些,如老牛一般能干,她相公和婆婆就会离不开她,永远需要她,可惜啊……”
仲九辩冷哼一声,“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心头血喂给寄生虫喝,菩萨见了她估计都得把莲花台让给她坐。”
“她孕期身子亏空,到生产时根本使不出劲儿来生孩子,折腾了一夜孩子都出不来,产婆急也没办法,为了避免母子双亡的惨剧发生,产婆就询问吴秀岑相公和婆婆,保大还是保小……”
“这种情况当然是保大的了!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那媳妇儿没了到哪儿找去啊!”常山老道这急脾气简直听不得这样的故事,直想穿回去将那恶人一掌拍死。
来子这会儿没有性命之忧,情绪稳定不少,小声咕哝着,“当然保小,万一是个儿子,保大岂不是亏死了……”
他声音虽小,但足以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清。
春娘面色平静,似乎毫不在意。
常山老道正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这会儿把脸凑了上来,自然免不了一顿胖揍。
老道捏着拳头就冲了过去,片刻过后,仲九辩看着来子鼻青脸肿的样子,觉得顺眼多了。
“奶奶,后来呢?”
“后来……吴秀岑就亲耳听到婆婆和丈夫一致同意将自己抛弃,生下女儿,含恨而终。打那儿之后,村里就开始有了红轿抬棺的传闻,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件案子的正主我们已经知道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常山老道现在越来越有办案的样子了。
“等。”仲九辩沉声道。
“等?”
“它在沈驭安身上做了标记,必定会过来找他,我们就守着沈驭安,明日看它有什么动作。”
烛光又狠狠抖了两下,老奶奶沙哑的声音也跟着颤抖。
“你们何苦要跟它正面对上呢,听老人一句劝,明日一早,你们就离开我们村子……”
沈驭安将手臂上的袖子放下来,神色淡淡,“听阿九的,等明天吧。”
“可若是那东西只认印记不认人,对你出手怎么办?”
“阿九不会让我出事。”
老奶奶见他们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回到家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宿,口中不停念着,要神灵保佑他们。
这一夜的折腾,天都快亮了的时候,仲九辩几人才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清晨,除了沈驭安其他人皆还在睡梦中。
沈驭安温了会儿书,胡乱吃了点东西,决定出门去村子里走上一圈。
洼桥村的白日也是压抑的,路上的行人匆匆,几乎不怎么交谈。
今日天气不怎么好,淅淅沥沥地下着下着小雨,道路有些泥泞。
沈驭安走着走着,不知觉就到了洼桥,这里看着跟昨晚差不多,因着洼桥村可怖的传闻,几乎没有人肯到这里来。
他抬手看了看胳膊,总觉得昨夜他们的分析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是不是错觉,昨夜春娘咬上他胳膊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孩子的轻笑。
还有,胳膊上的牙印太小了,看起来不像是成年人的……
仲九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时分了,外面的阴天昏沉沉的,她以为时间还早,就睡过头了。
她一醒来,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沈驭安,不由得有些慌。
正要起卦的时候,沈驭安终于回来了。
白色的衣袍上一层不染,衬得少年干净清冷。
仲九辩没忍住,冲过去扑到他怀里。
她这一扑,沈驭安浑身僵硬。
阿九何时这般主动了……
傅说打着哈欠推开房门,正巧撞上这一幕后又恨恨关上。
仲九辩偷偷在沈驭安胸口上摸了两下后才松手。
“咳,我还以为你青天白日的出什么事了呢。”
“这就是占我便宜的理由?”
仲九辩讨好地笑着,“都是一家人,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要不我也让你摸两把?”
说着,她小痞子似的扒拉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沈驭安哪见过这阵势,当即红着脸逃了。
午饭过后,从镇子上买来新轮子的车夫找回来了,仲九辩将不明所以的他推进房间,让他反锁房门,并叮嘱其不要随意走动。
焦灼地等了一下午,夜幕终于来临。
春娘煮好晚饭,将仲九辩一行人都喊了过去。
来子看着出现在自己家的沈驭安,想说些什么,但常山老道双眼一瞪,他又将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吞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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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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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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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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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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