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傅公子先请吧。”
“沈公子客气。”
“傅公子客气。”
沈驭安和傅说二人推着桌子上的一碗阳春面,你来我往之下,面都快凉了。
仲九辩捧着面碗都看呆了。
这两人平时也不幼稚啊,怎么较起劲来连狗蛋班上的小童子都不如?
终于,店小二又端了碗面上来。
仲九辩心想,这下他们总不用争了吧?
哪知——
“沈公子用这碗热的吧。”
“还是傅公子用热的吧,我吃冷的就行。”
“沈公子客气。”
“傅公子客气。”
好嘛,又特么回到这儿了。
仲九辩一拍桌子,“你们到底吃不吃,一会儿下午课时间就要到了!”
沈驭安和傅说被她一吓,默契地一人捞了一碗面到面前,埋着头吃了起来。
见两人不作妖了,仲九辩才放下心。
嘶……刚刚拍桌子忘了胳膊上还有伤了,好像把刚结痂的伤口震开了。
街上开的这家阳春面伙计手艺正宗,汤底虽然清淡但有滋有味,烫好的青菜与面纠缠着,碗底还窝了个溏心荷包蛋。
几人每次吃完都念念不忘,连汤带面都喝了个干净。
傅说喝完最后一口汤,抬头正要招呼着众人走,突然注意到仲九辩右手袖子红了一大片。
“小九!你胳膊!”
狗蛋也看到了,瞪着眼睛惊呼,“小九!你的葵水从胳膊里冒出来了!”
仲九辩尴尬地捂住狗蛋的嘴。
这臭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这些有的没的,一知半解的,偏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了出来。
沈驭安和傅说也顾不得回书院了,立刻将他带到了附近的医馆。
老大夫撕开她伤口上裹着的白布,露出一长条刀割的口子。
小医馆条件有限,就着烈酒给她处理了伤口,撒上药粉,重新包扎了起来。
老大夫絮絮叨叨,“本来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的,茄都结了,怎么又让它开裂了呢?这只手没事就少动,这么大的口子动作稍微大点儿伤口就容易开裂……”
傅说少见地寒着脸,“这是谁弄的?”
“不小心碰着了。”
傅说:……
好家伙,什么碰能碰出刀伤啊?
“所以……沈驭安是因为你手受伤了才让我们帮你提重物的?”
仲九辩抬起茫然的脸,“什么?”
沈驭安怎么知道她胳膊受伤的?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傅说脸色又明畅了起来,跑到沈驭安面前擂了他一拳,“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我还以为你真那么禽兽不如呢?”
老大夫给仲九辩包扎好,也系了个蝴蝶结,满意地顺了顺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受伤了的?”
“他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就嘱咐我们了……”傅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重新染上痛苦,“不对啊,你怎么一大早刚醒就知道了?你昨晚不是跟我一块儿睡的?”
这家伙怎么知道小九受伤了的?难道他半夜偷偷潜入小九的房间,扒开她衣服碰巧看见了?
这个禽兽!
仲九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警惕性很高,房间进来人她肯定能发现,沈驭安肯定不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现她受伤的,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她昨晚偷偷溜出去了,甚至对她昨晚的全部动向一清二楚。
还有,昨晚复兴门的门主为何要放过她?她可不记得自己和那门主有什么交情。
直觉告诉她,那门主很有可能和沈驭安有着什么联系。
她觑了沈驭安一眼,后者面色如水,仍是平常那副淡淡的清贵模样。
“走吧,再不回去书院该开讲了。”
傅说沉默地跟在沈驭安身后,两人一起回到了书院。
仲九辩感觉伤口没什么大碍,牵着狗蛋出了医馆的大门,要把他送回学堂。
她刚走,医馆内室里就有一个男人显了身。
老大夫又絮絮叨叨起来,“公子你怎么出来了?你手还疼吗?真搞不懂你们习武之人,动不动就废除经脉什么的,你说这好好的右手,非要用什么内力震断经脉干嘛?这下好了,右手以后算是使不上力气了,逢着像今天这样的阴天,还会时不时痛一下,你说图什么呢……”
男子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适才出去那长相非凡的姑娘的背影,递给老大夫一块银锭。
“老人家,多谢你的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他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您知道她是谁吗?”
泉口县。
莫夫人在自家院子门口张望着。
她正在等自家相公莫少坤的消息。
莫少坤本只是是西南方一个小门派一把手的跟班,这几年因为辛苦肯卖力被提拔为了二把手。
虽有个二把手的名头,他们莫家还是被人看不起,江湖人都在背后议论莫家是“奴才转正”。
莫少坤夫妇本以为莫家会一直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可他们家突然在前年迎来了转机,他们唯一的儿子——莫远被江湖上新兴门派复兴门选中,带到山中教习武功。
莫远早受够了被人当作奴才瞧不起的日子,入了复兴门就下狠劲练功,终于在今年成为复兴门的第九个弟子,让莫家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脊梁。
复兴门这两年发展得越来越来,隐隐有江湖霸主的地位,莫少坤夫妇也一直以有个在复兴门的儿子而骄傲。
从前那些看不起莫家、在背后笑话莫少坤的人纷纷换了一张嘴脸,都赶上来巴结莫家,这让莫夫人狠狠吐了一口浊气。琇書網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莫远出事了。
他不知为何,违抗了门主的口令,在执行一个任务的时候,被复兴门的门主下令要他自废右手,并把他踢出了押送任务,责令他回门反思。
一夜之间,莫家又从天堂跌至了地狱。
巴结莫家的人全都散了,那些看不惯莫家,从前因为莫远而隐忍的人这个时候都冷嘲热讽,跑出来踩一脚。
莫少坤夫妇在得到消息之后慌得不行。
他们倒不担心回到以前夹着尾巴做人的状态,他们担心的事莫远……
这孩子从小就心气儿高,如今突然跌入泥潭,手又废了,从今以后都不能翻身……他们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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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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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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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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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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