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九辩拍了拍老伯的手,拖着野猪走到了众人面前。
仲家大房媳妇柳氏最先认出来她,使劲瞪着眼睛。
“你跑来胡闹个什么劲!”wWW.ΧìǔΜЬ.CǒΜ
那权贵听说她有方法倒是眼睛一亮,似乎遇到的麻烦很是棘手,竟对一个乡下的野丫头抱有希望。
仲老太太一看那权贵的表情就暗道一声坏了,这大人来寻老爷子没寻到,内心正失望焦灼着呢,他们千哄万哄才把人哄走,没想到小疯子偏这个时候过来发疯,大人要知道这疯丫头是骗他的就完了!这可是朝中的大官员,县令见了都得跪拜哩!捏死他们不就跟捏死蝼蚁一样?
老太太是粗人,一着急便要破口大骂。
“你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小讨债鬼!克死了你爹娘还不放过我老仲家,你平时发疯也就算了,今日当着大人的面你也敢张口胡言,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给我让大人给你抓到大牢里去!”
柳氏也怕自家被连累,她那大儿子读书恁的好,可不能被拖累了!
“施大人,这疯丫头是我侄女,她是仲家的克星,年前已经成婚分家分出去了,是个疯子,大字不识一个,今天不知道又去哪里发疯,身上让血染成这个可怖的样子,她说的都是疯话,不可信呐!”
说罢又朝着仲九辩的方向喊,“小疯子!当初分家的时候你该得的都给你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还想在仲家讨什么!”
施大人听完两人的话,脸色又黯淡了下来,抬脚就要走。
仲九辩听着她们一口一个克死,心中一片悲凉,原主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不疯才怪。
“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她不慌不忙地吟出一句诗,高台处被簇拥的那人听了就是一僵。
这句诗的意思是,惭愧的是我对于政事已毫无补益,还要耗费官府岸禄,领取压酒囊。这样一句诗简直是吟到了施大人心坎儿里去了。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三甲进士,新科状元!那时正意气风发又得圣上看中,如何会信一个相师所说的,自己会在十年后命运突转,连连贬官这样的话!
他那时以为所谓的“仲神相”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哪晓得他说的话在之后一一应验。贬到如今,他身处闲职,已经完全入不了当今的眼了!
他转过身,看着空地上一袭白衣染满鲜血的少女,她双眼清明,肤色洁白,周身带着一丝难驯的野性。
施大人恭敬地朝着少女行了一礼,柳氏忙拉住了他,直呼大人不可。大人却不搭理她,定定地看着仲九辩。
“还请小神仙为在下解惑。”
柳氏的大儿子仲景轩听了就是一惊,他是读书人,知道施大人一句“在下”是放低自己姿态的意思,适才他还在仲家人面前自称“本官”。这仲九辩不过是个疯子,她凭什么!
“小神仙不敢当,不过是跟着爷爷留给我的书学了一点,”仲九辩胡乱诌着,“为你解惑简单,只是……”
仲景轩捏紧了拳头,他也曾对爷爷的特殊本领起过好奇心,但爷爷表示过不会传给仲家任何子孙,可他却教给了仲九辩!
“小神相要什么尽管提,在下今日带足了银子。”
“银钱不必,我需要两份应天书院的入学文函。”
“应天书院?你想让沈驭安去应天书院读书?你还真是痴心妄想!”柳氏终于找到可以插嘴的地方。
她大儿子仲景轩素有八里坡小神童的称号,十三岁就考取了秀才,就在应天书院念书。
“你那便宜相公考了三年,三次童试都没过,到现在都是个白身,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也配进应天书院?当初要不是你爷爷坚持,说定要善待他,我们连书都不让他读,早早地下了地多好,省下来的钱花在景轩身上,不比他有出息多了!沈驭安他就是个农民的命,还妄想着少爷的待遇?”
仲九辩眼睛一瞪,说她可以,说她相公不行!
“大伯母,我是个相师,我相公的命好不好我自己能看出来,不用你多嘴!我相公自是前途无量的,倒是大堂哥,额纹重重,年少奔忙,是个显而易见的劳碌命!”
站在一旁的仲景轩阴寒着脸,猝了毒的眸子阴冷地盯着仲九辩不说话,显然是记恨上了她。
柳氏狠狠啐了一口,“你个克死亲娘的疯子!果然是个天煞孤星,哪有正常人这么说自己亲堂哥的,就凭你相公那个脑子,跟在你这个灾星旁边,就算走后门得了应天书院的入学文书,这辈子也中不了举!”
仲九辩还要再呛她,施大人却是听不下去了,邀请她进了马车细谈。
“小神相,你这家人……”
“无妨,他们就是这样,我习惯了,说回你的事吧。”
“还请小神相指示。”
仲九辩问了生辰八字,秤得骨重五两,为文武才能、钱谷丰盛之人。称骨歌曰:为利为名终日劳,中年福禄也多遭;老来是有财星照,不比前番目下高。
“你年少成名,又精明实干,按理说该是如你期待的那般节节高升才对,却总是事违人愿,直至中年,你年轻的时候是做过什么事,影响了仕途吗?”
“小神相好本事,在下年轻时涉世不深,又急功近利想尽快做一番事业,便向当今推行变法新政,触及了那位的利益却恍若不知,才连连贬官……”
“我观你兄弟宫……你还有一妹妹?”
听了仲九辩这一问,施大人更是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正是,家妹在八年前得幸通过选秀,入宫侍奉皇上。”
“是了,亏得你妹妹侍奉君侧劝慰着,你才不至于招致杀身之祸。”
“这……”
“你回去记得给娘娘送个信,让她别再周旋其中了,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好,自保要紧。”
“施某记下来。”
“至于你的事……”
“小神相但说无妨。”施大人一副谦虚受教的乖巧模样。
“两个选择,一条路是你辞官归隐,免遭杀身之祸。”
施大人咬咬牙,他少年英才,连中三元!这是何等的荣耀,还没建功立业就退隐,他如何甘心……
“敢问小神相,另一条路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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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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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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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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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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