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瑾心迈着小碎步喜笑颜开的冲院子,刚练完功正在插花的景清,边走边笑喊着。
景清将一截枯枝修剪了下来,头也未抬的说着,“去外面拦着,就说我这两日身体不适,没心情见他。”
“啊?”
瑾心顿了下,不知所措的问着,“小姐,您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景清见她这么不开窍,抬头瞥了她眼,瑾心立刻意会了过来,“是是是,小姐身体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拦着世子爷!”
小姐做的对,世子爷这去个肃亲王去了这么多天,小姐冷一冷他也是应该的。
院外。
“你说什么,她不舒服?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去肃亲王府告知我?”
这才去了几日,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墨长霆皱紧了眉宇说着,抬步就要往里进,却被瑾心给胆大的拦了住,“世子爷,世子妃说您这整日忙于公务,不想让您分心。”
“您这日日在肃亲王府连家也不归,想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诶诶,世子爷?!”
瑾心被拨到了一边,眼瞅着他心急燎火的往里冲去,掩嘴偷偷笑了起来。
世子爷,您现在知道着急了?
嗨,也不知道,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屋子里,景清一身素颜白衣的坐在镜子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杏眸里狡黠的光芒闪动,将一方事先准备好的手帕藏于袖中。
眼瞅着脚步声进了屋子,她一手掩唇发出了几声冗长的低咳。
刚一脚迈进来的墨长霆,一听这声撕心裂肺的咳声,心中猛然抽了紧,失声的喊了句:“清儿!”
景清见他来了,似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从匣子里翻出了口脂,想给唇上添一抹色,却见身后的男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墨长霆抓过她的手腕,低头看向了她,这一瞧,心中当即漏跳了一拍。
只见景清脸色苍白如纸,整张脸,只剩那双眸子色辉依旧。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眉宇紧皱,失声说着。
这才几日,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景清又是掩嘴咳嗽了声,杏眸微垂避开了他的视线,低若游丝的说着:“本想早些告诉你的。但是派去王府的人,传话回来说,你这些日子太忙了,我也不想让你担心。”
景清一直回避着他,将身背了过去,从他手中抽出了手腕,悠悠叹息了声。
“我也是回来以后才知道,怪不得耶律行会答应我摘掉假脸,原来是又顺手给我下了药,若我留在东夷受他掣肘则无事,若回来……”
她欲言又止,紧随而至的又是一阵长咳。
这一咳,雪白的帕子上一片殷红血迹。
墨长霆听着她的话,心陡然空了一块,声若吞针的说着,“师父呢,师父看过了吗?师父他一定会——”
“早看过了,只可惜这毒跟那换脸术一样,几乎无解,他老人家知晓后,气的发了好一通火,这会儿应该回他的老地方,说是去翻医书了。”
背过身去的景清,一手轻轻把转着身前的一缕头发,声音带着无限苦涩,唯独杏眸里却挂着抹俏皮。
她这人,要么不说谎,要么就说的天衣无缝。
正巧甄老头,这两日回去照顾他的那些珍贵药草了。
景清低头,看向了腰间上克制不住颤抖的抱住她的大手,她的手也覆上了他的手背,轻轻靠在了身后他的臂膀上,杏眸里泪光闪烁着。
“别为我难过,生死由命,今生我景清能嫁于你为妻,已死而无憾了……”
这话音未落,墨长霆颤抖着的指尖抚上了她的脸颊,皱紧的眉宇似再也抚不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每日光顾着躲她避她,从未好好与她相处过,甚至,甚至连一个洞房从未曾圆,他怎么能这么混蛋?
“长霆,别难过,我不许你难过。”
景清抬起头,声音颤抖着摸上了他的俊颜,“就算我死了也不要紧呀,你要好好替我活着,多娶几个妻妾,生上一大堆儿女,我……会在天上祝福你的!”
她说着,泪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
她真心佩服自己,演起戏来竟然这么投入,投入的她心儿好像都痛了。
墨长霆浓眉打了三个结,狭长的瑞眸一沉,捏着她的手重了些,“胡说什么?我墨长霆此生只有一个妻,就是你景清,就算我有子嗣,也只能是你一人所生!”
景清却摇了摇头,望着他说着,“长霆,别这样想,你这一生还长的很,千万别把所有的错都归在自己身上,你没错,也不需要为我守身……”
“清儿!”
墨长霆声色蓦然一暗,喘息着俯身吻上了她的唇,沙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让耶律行有机可乘,是我混蛋,我一直想让自己想通以后,再面对你,却没想到,我竟然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他后悔,悔到肠子都青了。
就算耶律行真的对她做过什么,她也是身不由己,这一切,她又何错之有?
这一刻,他不由想起了那日在东夷地牢里,景清不顾一切朝他冲过来,想与他一同赴死的决然。其实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心。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就够了,不是吗?
墨长霆一直这么抱着她,一抱抱了许久,抱的景清都饿了,却又不敢吭声。
“长霆,快松开我,别让我过了病气给你。”
景清推搡着他说着,这男人抱的她胳膊都麻了,怎么还不松开。
谁料这话刚说完,墨长霆抬起她的下颌,侵占式的吻落在了她苍白的唇上。
他的吻如敌军过境寸草不生般,卷的景清差点没忍住,嘤咛了声。
直到亲的她唇色见了红,脸上有了些许颜色,墨长霆才皱眉松开了她,轻喘了声,“时间不早了,该午睡了,我陪你去歇息会儿。”
“长霆,这……午饭还没用呢,你不饿吗?”
景清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她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墨长霆似这才想起,吩咐上午膳。
待用膳时,景清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吃的少些,毕竟她现在都快死了,食量的确也该少些的。
却不想,墨长霆手里的筷子都不带停歇,往她碗里夹东西,“多吃点,你什么都不要想了,下午我便让人去寻名医,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景清烟眉微颤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小山’,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待用过午膳。
墨长霆牵着她的手,在后花园里走了几圈,消了消食儿,才回了她房中让她歇息。
“别了,我现在这身子不合适,你还是回你房里吧?”
景清见他脱了外衣准备上床,出声阻止着。
哼,臭男人,现在知道急了,以前干嘛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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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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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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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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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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