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晗趁着公司应酬的空隙,到酒店的室外狠狠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她顶着一脸浓妆,迎着微寒的空气,心里暗暗诅咒着近来外企风气越来越差。她好不容易在市场部过了几年清闲日子,这会儿竟然又跟做销售时一样要来陪酒了。
纪晗转身正要回房间去,一个男人就朝她走了过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请问您是季小姐吗?”
纪晗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眼前的男人个头很高,看上去最少有一米八以上,裹个灰色的面包羽绒服,一张脸被帽子和围巾裹得严实。但还看得清一双眼睛如星子般的亮,眼珠子圆溜溜的,透着些许孩子气。
“我是……你是哪位?”纪晗日常见面的人太多,她生怕自己是漏了哪个合作方的人,只能谨慎地回答。xǐυmь.℃òm
“我是叶文泽,刚刚你打电话给我的。”他拉下围巾,对着她露出干净的、傻缺一般的笑容。
纪晗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年轻的、俊朗的少年,眼睛清亮,鼻子高挺,肤色白净,只右脸颊有两颗很小的青春痘。她仔细又在脑海里搜罗了一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就迷惑地摇摇头,“我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叶文泽有些迷惑地看着她,问道:“您是季茹小姐吗?”
“我……我不是……”纪晗明白他是认错人了,正要转身离开,后面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她显然是醉了,巨大的酒气熏到了纪晗和叶文泽,她一面嚷着,“我是季茹,叶文泽……叶文泽哪位?”
叶文泽赶紧从纪晗身边跑开,走到那自称季茹的女人身边,殷勤地扶着她说道:“我是……我是……”
那女人从皮夹里抽出一叠红艳艳的票子塞叶文泽手里,说道:“走走走,跟我一起回家……”
纪晗睨着眼睛瞧着这对“露水鸳鸯”,应酬的场合太多,她看多了男男女女的各种交易。只是那个男孩子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干净,没想到也是这么“人不可貌相”。
她瞧着这一男一女搂着往暗处走去,后边自己就被一女的给扑上了。那女的一脸祸国殃民的妖媚相,笑嘻嘻地说道:“晗姐,在看什么呢?”
纪晗无奈地摇摇头,叹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杨菲,你说现在的孩子不好好在学校读书,怎么一个个都去勾搭金主了呢?”
杨菲眯眯笑道:“晗姐,这可不是人家堕落,可是你跟不上时代了,你说就你这么个谈过两次恋爱,结婚了就居家的妇女,北京城里可找不着啦。”
纪晗横她一眼,“瞎说吧,你就,北京城里多的是我这种安分守己的中年妇女,少的可是你这种小妖精。再说小妖精,嘿,你姐姐我马上要成离异妇女啦。”
“怎么?穆正宏这熊样他还敢出轨?”杨菲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纪晗笑了起来,脸上有寥落的神情,“不是,我们吵了这么久了,也觉得大家实在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商量了下,还是离婚吧。”
“什么时候办事啊?”
“约了明天上午,”纪晗有些伤感地说道,“反正房子是我按揭买的,他也不和我争,卡上的存款也给我了,其实这会儿想想,穆正宏是挺厚道一人。”
“他这人就是不上进了点儿,心眼不坏,反正感情这事儿吧……真不好说……”杨菲生怕她伤心,就小心翼翼地说道。
纪晗的目光落向北京无尽的胡同串里,良久,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纪晗跟穆正宏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一人就拿着本离婚证了。
穆正宏还是跟结婚那天一样,穿着阿迪达斯绿色的羽绒服,戴着同色儿帽子,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脸上多了几道被岁月摧残的法令纹。他翻看着离婚证,脸上还挂着顽惫的笑容,“照片拍得挺好的,比结婚那会儿好看。”
纪晗看也没看一眼,随手就塞包里,瞥了一眼穆正宏道:“我回公司,没什么事你下午就回家收拾了吧!”
“真那么绝情?一点留恋都没?”穆正宏还是嬉皮笑脸,小眼睛贼溜溜的。
纪晗心里骤然一软,但脸上还是挂着严霜,呵斥着:“穆正宏,是你让我们俩的日子过不下去的,现在你倒好意思问我了?跟你说,我只给你六个小时,我回来的时候别让我看到你!”
纪晗说完把包往车上一丢,对着车前镜理了理头发,踩下油门,便抛下穆正宏一人伫立在民政局门口了。
纪晗赶回公司,刚坐下没来得及喝口茶,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挤进来一张挺好看的脸。
“离好婚啦?”那人边说着边就跟条鱼似的溜进来了,就特大喇喇地坐纪晗对面的位置上。
纪晗含着一口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要我说穆正宏就一鸡肋条,这婚离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她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瞥了纪晗一眼,“没很伤心吧?”
“没。”纪晗真觉得波澜不惊,这离个婚就跟街上遛个弯买了几道菜似的,她嘴上也特平淡地说道,“本来就挺不合适的,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头脑发热,就去结婚了。现在倒好,比结婚那会儿自在多了。”
“我就说啊,现在北京三十好几单身着的女人多着呢。你好歹也是婚过一回的了,也不算亏着的了。”
纪晗听着杨菲在那儿胡说八道,忍不住摇头轻笑,“你啊,也都二十八快三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啊?”
杨菲是朗尼公司的媒体公关经理,跟纪晗的大骨架子不同,她天生就柔柔弱弱,跟朵要人保护的娇花似的。虽然这会儿也二十八岁了,可还是一副祸国殃民的娇媚相,按理说她这副长相在女性里绝对是不讨好的,可她跟纪晗偏偏投缘得很,两人说话就能掏心、掏肺窝。
“这也不就在你面前么?”杨菲笑得跟个被人宠坏了的小女孩似的,她的娇媚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让人无法生出厌恶之心来。
“行了,行了,别跟我在这儿贫了。我还得去三楼会议室呢,卫齐说今天要面试一帮小朋友,让我们几个总监在旁边给意见呢。”纪晗说着,就起身拿起个笔记本往楼下走去。
杨菲瞧着她精神奕奕的样儿,不由点了点头,“得,这离婚看上去比结婚的时候还精神,瞧着是没什么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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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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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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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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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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