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半人高的菊花园边上,是一堵厚实的砖墙,童谣紧贴在砖墙上,觉得脖颈顶着一把匕首,冰凉冰凉的。
童谣脑混沌一片:这是哪里?
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思索,一个压的极低的男声就在耳边响起:“再吵我就杀掉你。”
童谣依旧不能明白眼前的事务,但是对“杀掉”这个词,还是能理解的,她温顺地点头。
脖颈处的匕首微微松开。
黢黑的夜色中,童谣勉强能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轮廓:高大,英武,黑衫黑裤,戴一定鸭舌帽,面庞棱角分明,帅的出众。他反手握着匕首,警惕地盯着前方。
他是谁?
童谣心里一动,就觉得眼前的人熟悉的不得了,可仔细想,又想不起是谁,那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抓耳挠腮,铺天盖地,弄得童谣魂不守舍。
困惑间,一个柔弱的手掌触碰到童谣的手,冰凉,微微发抖。
童谣看向那人,同样是黑衫黑裤,身材瘦弱,齐耳短发,戴着一定鸭舌帽,难以掩饰俊秀的面庞。琇書網
她是?
童谣又觉得是见过的,至于她是谁,就怎也想不起来,她努力,努力回忆,脑海中依旧一片混沌。
女孩看一眼童谣,冰凉的手掌握住童谣的手,压着声音说:“姐姐,别动,要听林副官的话。”
林副官?
童谣看反握匕首的男人,他正猫着腰,顺着砖墙拐角溜了出去,探头望一眼,迅速缩回身子,冲着身边的女孩摇摇头,悄声说:“小姐,走不了,门口也有人。”
女孩着急:“林副官,怎么办?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说话的声调都很低,透着无以名说的恐惧,也感染了童谣,她悄声问身边的女孩:“我们要去哪?”
“出城......”女孩压着声,认真叮嘱童谣,“姐姐,你别乱叫,我们不能给那些人见到.....”女孩说着,抬手指向右前方的那座院子。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马车上装满了麻袋,五六个穿着马褂,斜背匣子枪的男人,正在检查车子上的麻袋。
一名中年男人穿着短褂,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一脸恭顺地站着。
一名穿着裹裹党(敏感词,修改,不通顺,请谅解)少尉军服的男人,站在车边上,摘下手上的白手套,接过另外一个男人递来的单据,认真看。看完了,扫视一圈现场的几名工人,再问站在面前,肩膀上搭着毛巾的中年男人:“你就是刘小青?”
“我是.....我是......”穿着短褂,肩膀搭着毛巾的中年男人拦着应,“我就是刘小青,我负责这里,官爷。”
“这单据上显示一共三十袋粮食,为什么少了三袋?”
“这.......这不是库存不够吗?”
“既然库存不够,为什么还要连夜发货?”穿军装的男人再看单据,“何况,你这货单还是后天的?”
“哎——官爷,我们也不想夜里发货,累啊,可秦营长那催的急,这也不敢抗命啊,我们这也是为守护江城出一分力吗。”
“李长官——”
马车前,一名穿着马褂,斜背匣子枪的便衣特务突然冲穿着军装的男人喊。
穿军装李长官警惕地望过去。
穿便衣的马褂特务指着马车上的一个粮食袋子喊到:“报告李长官,这里面是空的,里面没粮食,就装了一个箱子。”
刘小青的脸一下子煞白。
正在装车的几名伙计吓的不敢乱动,被逼在墙角,跪成一排。
穿军装的李长官蔑一眼李小青,大步过去,一边说:“打开。”
两名穿马褂的便衣特务,把箱子从麻袋里倒出来,撂在地上,一米多长,一个人的身子宽,足可以容纳一个人躺进去。
穿着军装的李长官奴下嘴,便衣特务已经把刘小青带了过来,其中一个特务对准刘小青的后腿弯猛踹一脚。
刘小青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穿军装的李长官问跪在面前的刘小青。
“官爷......这个......我也不清楚哦......”
李长官抬手,对准刘小青的脸,左右开弓,甩甩手,呵斥他:“不打不老实是吧?!说,为什么要在粮食袋子里装一个空箱子!”
“官爷——官爷——这......这我真不知道啊......”
穿马褂的便衣立刻掏出枪,顶在刘小青的鬓角上:“你他妈滴还嘴硬是吧?”
李长官挥挥手,示意穿马褂的便衣收起枪,那人照做,收了枪,在一边站着。
李长官托起李小青的下吧:“这事都谁知道?”
李小青摇头:“官爷,这个我真不知道......这事弄的.......我真不知道啊。”
“你是不准备说了是吗?”李长官说着,直起腰。
李小青连着摇头:“长官,我是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
李长官望了一眼在墙角跪一排的杂工,歪一下头,向穿马褂的特务示意。
穿马褂的特务领会了李长官的意思,快步走到墙边,揪着最边跪着的那个杂工,带到李长官面前。
杂工四十来岁,原本光着脊梁干活,如今被吓着,汗早就干了,肩膀上一层厚厚的老茧上面,覆着一层白絮絮的盐精。
李长官居高临下,望着杂工:“叫什么名字?”
杂工身体开始抖:“回.....官爷......小的叫灰仔。”
“灰仔,你告诉我,那个箱子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要跟粮食袋混装在一起?”
“回.....官爷......”灰仔瞄一眼跪在地上的李小青,“小的就是.....打杂的.....打杂的.....都是听老爷们安排。”
“那你就是没什么用了。”李长官说完,冲着穿马褂的便衣特务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穿马褂的便衣领会,收起枪,从腰间摸出匕首,迅速插进灰仔的脖颈。
血喷涌出来,洒了李小青一脸,他惊恐地望着李长官,突然啊地尖叫一声,猛地跃起来。
李长官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躲避,李小青突然扑到在地,再也没有动。
童谣也看见了灰仔脖颈处喷涌的血,惊恐铺天盖地袭来,她张嘴发出尖叫:啊——
“哎——”
童谣的喊声,被摁进喉咙,喊出的声音,成为了低声的呜咽:唔唔.....
童谣的耳边,传来林副官低低的警告声:“嘘——别动。”
童谣的手,被另外一只冰凉柔弱的手掌握住,她知道这手掌是那位女孩的手,有她在,童谣得到少许安慰。
因为死了人,院子里其他的工人开始哭着求饶。求饶的哭声才发出,立刻被穿着马褂的特务制止,闹哄哄的,不像样子。那些工人挨了打,也不敢再哭,一个个蜷缩着身子,抖的像筛糠。
李长官甩了手上的白手套,命令两名穿马褂的特务,把李小青的尸体拖到墙根,和灰仔的尸体摆放在一起。
有尸体在身边,几名工人更加害怕了,有人尿了裤子,臭味伴着血腥,在黑夜里弥漫,遮盖住菊花的清香。
通往侧门的路边,站着两名穿马褂,背着驳壳枪的便衣特务,大概是院子里的惨叫声吸引了他,便走来,探头往院子里望,大声说:“怎么了?”
院子里有人回应:“没事,注意警戒!”
“是!”穿马褂的便也特务应着,转身回去,才转头,就看见同伴的身体瘫软在路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就狠狠刺进了他的脖子。
林副官一手握住匕首,另外一只手拖着那人的尸体,轻轻放进菊花丛中,继而对藏在砖墙处的童谣两人挥手:“过来......”
童谣还在困惑间,手就被女孩拖住,两人也学着林副官的样子,迅速穿过院子的大门,正想准备去打开那扇通往大街外的院门,侧面突然传来两名特务的叫声:“黄宝玉......黄宝玉.....他妈滴,又去偷懒.....”
避无可避,唯有院门斜对面的那间柴房可以藏身,林副官伸手抓住女孩,连同童谣一起,闪身进入柴房里。
“他要是去偷懒,也算是一件功德。”两名特务并肩走来,一名边说边说。
另外一人接住话:“你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当差的,这命都是上峰了,由不得自主。”
“不是,老段,你不知道,我执行过很多任务,就今天这事觉得心虚。”
另外一人伸手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兄弟,你还是看不透,现在是什么时节?伟大的党(敏感词,修改,不通顺,请谅解)说来就来了,谁不为自己考虑?
舒家的一个墙角,都够秦站奋斗半辈子了,他长可是个明白人,不借这个机会弄一点,难道要等伟大的党(敏感词,修改,不通顺,请谅解)来了共产啊?想通点,想通点.....”说着,解开裤子,对准柴房的砖墙撒尿,尿完了,提起裤子骂了一句脏话:“我们可是干的黑活,他拿钱走人......”他忽然止住,冲着路边呵斥,“什么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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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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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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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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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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