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黄、橙,各色的锦鲤已经长成半米长,随着奶奶洒出的鱼粮游动,欢喜时,尾巴卷起水珠往奶奶身上洒。
旗袍的裙摆被洒的都是水珠,奶奶依旧是笑吟吟的,就像那一池子锦鲤,都是顽皮的孩子。
想想早上的事,童谣还是有点心虚,装着胆子走到奶奶跟前,娇嗲地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不习惯,把剩下的鱼粮都洒进水里,才腾出手揪住童谣的手:“你有话不能好好说?这声调像个好人?”
奶奶大概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事,童谣胆量回升,“奶奶,人家想你了吗。”
奶奶伸手抹去童谣额头上的汗,“你这一头汗的,心虚吧”
“奶奶......”童谣对奶奶伸出大拇指,“您料事如神。”
“我猜对了?”奶奶问,上下打量童谣,完了伸手拍拍她的脸,“嗯......放心去吧,长的这么俊,要是他看不上你,就是他走宝。”
“........”
奶奶这话听着耳熟,想想,是上初中的时候,跟奶奶说喜欢班上的一个同学,又怕人家心里没自己,就跟奶奶说了这件事。掐指一算,这事过去都有九年了,奶奶为啥忽然想起来,还记得那么清?
童谣把头低在奶奶胳膊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奶奶拍拍童谣的头,轻轻说:“没事,你爸要问,我就说你去找安雅复习了。”
“呃......”童谣抬头望奶奶,无助,心里难受。
童舒欣从客厅出来,手里拿着奶奶的披肩,看见童谣回来,很喜悦:“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进屋?”
“阿爸.....”童谣跟父亲打招呼,一手拖着奶奶的胳膊,对父亲说,“我们喂了鱼就回来。”
奶奶看看童舒欣,又看看童谣,小声问童谣:“你爸知道了?”
“啊......知道了。”童谣点头,顺着奶奶的话说。
奶奶抬头喊童舒欣:“你过来......”
童舒欣顺从地走到奶奶跟前,低眉顺眼:“阿妈?”
“童童不想出国,你不能逼她。”奶奶说,很严厉,“她这在家好好的,你把她丢那么远,有个头疼脑热都没人知道,你放心?”
童谣叹气,彻底乱了。
童舒欣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童谣:“你要出国?”
童谣赶紧向父亲眨眼:“别逼我哈,我不去那么远。”
童舒欣反应过来,赶紧扶着奶奶的胳膊:“阿妈,我不逼她,做什么都随着她的意思。”
“这就对了吗。”奶奶放心,“离家太远也不好,守着家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如意,走的远了,就孤苦伶仃的,如浮萍一样地飘,可怜呐......”
“是啊,不走那么远,就在家......”童舒欣说着,搀着奶奶回屋,“走吧,阿妈,我们回屋,天有点凉了。”
“是,天凉了.....天凉了......”奶奶跟着童舒欣的脚步,慢慢回客厅,忽然想到什么,她停下来,看着童舒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童舒欣楞了一下。
李雪娣在客厅忙着,就听到了奶奶的话,赶紧迎过来,指着童舒欣,对奶奶说:“他这不刚回来吗,您还说晚上给他做云吞面?”
“哦.......”奶奶恍然大悟,“你看我这记性,这一会的事我就记不住了,你先去坐一会,我去给你煮一碗云吞面哈.......”
奶奶说着,看见了童谣,也很惊奇:“咦——你这么早就放学了?我给你爸爸煮云吞面,你要吃不?”
童谣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奶奶的转换了,连着点头,有气无力去沙发上坐下,脚还是有点瘸。
童舒欣就看见了童谣的异常,紧张的不得了:“你怎么伤了?要紧不?你看医生了不?”说着,蹲下来,看见童谣脚上裹着纱布,又急又怕,托着童谣的脚,想看伤,又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为了保护脚上那些水泡,童谣誓死护着:“哎呀——没事了,就是崴了一下.......哎呀疼呀——!”
听到个“疼”字,童舒欣吓的不轻,赶紧停住手,有点手足无措:“你怎么回事?那么大的人了,走个路还能把脚崴了?”
“哼.......”李雪娣冷笑,给童谣补刀,“我早就跟她说别穿那么高跟的鞋,她就是不听,你看,总有一天给崴了吧?”
“阿妈,你十二道金牌催我回来,是开会还是落井下石?”童谣抱着脚,翻她老娘一个白眼。
“咦——差点忘了国家大事.......”李雪娣说着,冲着厨房张望。
奶奶在忙,突然想起要给儿子煮一碗云吞面,又调肉馅,又熬汤,分外的认真。
李雪娣这才回来,对童舒欣说:“我们开会吧,这事大,我们也做不了主,还是要听你的。”说着,双手抱胸,斜靠在酒柜上。
这话一说,像是给童舒欣肩膀上压了一个担子,他有点承受不住,侧一下身子,崴进沙发里,轻轻咳嗽一下,很正式地说:“这个会呢,由我主持,是关于奶奶拍的那张x光片的问题。”
“哎呀——你就直接告诉女儿,医生已经确认了呀。”李雪娣看不惯丈夫的官腔,双手放下来,冲着厨房努嘴,“趁着老太太没出来呢,赶紧抓紧时间。”
童舒欣被催了失去个性:“医生今天给了确认,奶奶头部那个阴影,确实是一片弹片。”
童谣已经有心理准备,倒没有那么惊慌,她依旧藏着脚,问童舒欣:“阿爸,奶奶现在这症状,是不是因为那片弹片引起的?”
“呃......”童舒欣踌躇,“我不是医生,也不敢做确定,所以,我还有你妈我们想跟你一起商量,要不要去做这个手术。”m.χIùmЬ.CǒM
“医生不建议做。”李雪娣插话,“今天医生来电话,说奶奶这个年纪,如果没有太大的反应,就不建议再做手术。”
童舒欣点头:“我的意思呢,是准备带奶奶,到广州再去做一个检查,看看那块弹片究竟对奶奶有没有造成伤害,如果有,如果手术能实行,不管多大的代价,我想给奶奶做手术,”
童谣不说话。
童舒欣等了一会,还没有结果,有点着急:“你妈赞成我这个决定,二比一,等你的决定。”
“阿爸,二比一你已经赢了。”童谣忘了藏脚,伸出来,放童舒欣腿上,舒舒服服往沙发扶手上靠,“反正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现在,您的提案是全票通过。”
“你去跟奶奶解释,解释通了,我们带她去医院。”
童谣“咻”一声坐起来:“你们并不是要等我这一票?!”
“对了。”
童舒欣和李雪娣异口同声,完了,两人相视一笑,再由李雪娣做补充:“奶奶就听你的话,你去劝,就说要再检查一下身体,我们三个人一起陪她去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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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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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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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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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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