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柳眉尾挑,声线鼓着淡淡的惑:“梨花源?据本祖所知,这梨花源人烟闭塞,他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自己种植菜肴,自己取水,自己打猎,从不与外界所接触,这次怎的忽然请了外界的戏班子进了里面?”
徐娇娥摇摇头,拧起的秀细眉也融了抹疑惑:“从班主那边听说,他们梨花源的源长高寿喜丧去了,新上任的源长说这是喜事,另外,也新立了一条规矩,从现在开始逐渐开放梨花源同外界的接触。”
江隐手里茶盏冒出的袅袅热气熏的她的眸起了层雾,她摩挲着茶盏边沿:“本祖记得梨花源是他们老祖宗亲自定下的规矩,不可与外界接触,这次忽然开放了这个规矩,倒是稀奇。”
稀奇,必有古怪。
不过江隐倒是不能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去断定什么,也不能兀自前往。
她平静的点头,总不能无故的制造恐慌不是。
“那便去吧。”
徐娇娥不舍巧儿,三步二回头的。
待离开后,江隐翻阅着竹卷,平滑的指甲同竹卷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音。
她未抬眼,声音传了过去:“想说什么?”
“我,我,把我送到我那个爹爹那边去吧。”巧儿声若如蚊。
江隐听的稀奇:“这段日子,你很少去你爹爹那边,大有不想认的样子,怎的这次想通了?”
巧儿拽着衣角:“之前是担心娇娥姐伤心,顾忌她的情绪,现在她离开了,我可以孝顺爹爹了。”
江隐看着她:“好。”
然,在寿王府外。
徐娇娥的马车停靠着,后边的马车内装着许多颜色的唱戏衣裳和道具。
从杂货铺玩耍完回来的小祖瞧见这些个花花绿绿的东西登时来了兴趣。
他干脆上了马车,钻进了巨大的木箱子里玩了起来,还把那些玩意儿往自己头上比划,玩的可谓是不亦乐乎。
以至于,马车慢慢腾腾的鼓悠着把小祖一同带走了。
天,愈发的深了。
管家走来走去的,抻着脖子张望着,拳头往掌心里砸来砸去的,看了会儿,疾步朝内走去,同江隐道:“王妃,如何是好?还未见到小少爷。”
江隐手上的竹卷被她放下,哗啦啦的作响,声音隐在其中:“还未回来?”
小祖虽贪玩,却并非是不懂得进退和分寸的孩子。
“许是在杂货铺?”江隐这般想着也是坐不住了,她起身朝外走去。
凶肆店漆黑一片。
杂货铺前也未燃一盏灯,有种奇异的冰冷感。
她入了杂货铺,清寡的冷香气息萦绕在鼻息处。
帝行湛将她反扣在墙壁上:“老祖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离本祖远点。”江隐伸出手欲推他,谁知他胸膛坚硬,怎么都推不动。
帝行湛谄惑的声音如吹起的蒲公英飘在江隐的耳朵里:“远点?老祖是不是又忘了该对我负责的事了?”
江隐嗤笑:“之前是看你身残志也残,本祖怜惜你,现下你已大好,本祖自然可以放手了。”
“放手?”帝行湛听着这两个字觉得刺耳无比,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帝行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老祖说话果然不可信,原来竟是忽悠我的。”
“那又如何?”江隐理直气壮的问。
帝行湛低笑,道了句不如何:“老祖来是有事?”
“小祖未在你这儿?”江隐说出来的目的。
帝行湛听着这话便察觉出不妙,脸色微沉:“他未回去?”
江隐的沉默应了他的回答。
“这么晚了去哪儿了?”帝行湛担心小祖的样子如一个老父亲担心儿子的样子。
“不知,既不在你这儿便去别的地方寻寻。”江隐让自己镇定下来,现下这个时候,即便是焦灼也是无用的。
相反的,焦灼还会让事情往坏的方向走下去。
帝行湛差神殿的人寻找小祖。
他在这边也没有闲着。
“足迹。”他忽然冒出来这个词。
江隐先是不解的看着他,而后脑子逐渐清明:“足迹……”
帝行湛绕到杂货铺的檀台前,拧动着抽屉前的机关,喀嚓一声,粗重的声音响起。
只见整个檀几忽然撞开。
他骨态修长的手指摁了下。
从中推开一个抽屉,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瓶子。
瓶子里闪着晶亮的荧光。
“把小祖的贴身物品拿来。”帝行湛道。
江隐点头,她随身携带着小祖的物品,拿出来一个小帕子。
帝行湛把小帕子烧成灰烬,把灰烬洒进了装有荧光粉的小瓶子里,解释着:“这是拾印粉。”
“把装有小祖贴身物品灰烬的拾印粉撒在门口,这拾印粉便会把小祖的脚步印记显现出来。”
说着,帝行湛来到门口,小祖从他这儿离开的,必定会有小祖的脚印。
他随意洒了一些,荧光粉瞬间勾勒出小祖脚印的形状。m.χIùmЬ.CǒM
下一刻,小祖今日走出去的所有的脚印宛如游湖内的灯火般逐渐显现了出来。
帝行湛和江隐循着脚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寿王府门口。
“脚印一直到寿王府门口便断掉了。”江隐凝神深思:“在王府门口便是回了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也无人敢在寿王府门口作案。”
“那,只有一种可能。”帝行湛猜测:“是小祖自己离开的。”
“他能去哪儿?脚印都断了。”江隐气小祖的顽皮。
帝行湛忽然蹲下来,盯着地上的两轮车轮印记:“小祖从这儿断了脚印,旁边还有马车的印记,小祖该是上了马车,现下只需要查清楚今儿个停在王府的马车是哪辆马车?”
“下午……”江隐黑如漩涡的眸凝着一抹凉,忽地想到什么:“是徐娇娥他们戏班子的马车。”
“她的戏班子?”帝行湛黑曜的眸凝起抹凉和疑:“她怎的来这儿了?”
江隐把梨花源的事告知了他。
帝行湛眸底融着凉:“看来是跟着去了梨花源。”
“梨花源……”天边的黑融成了两种颜色,一种是深蓝,一种是深黑,好似把天割成了两种形态。
“看来,本祖同这个梨花源倒是有缘分。”江隐的双手搓捻着。
帝行湛失笑,将瓶子收起来,又洒了一层透明的粉,小祖的脚印瞬间不见了,这样也安全些:“老祖需不需要本王作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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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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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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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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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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