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淡淡的声音响起:“别那般粗暴。”
帝行湛收回了手,转着手腕,说的话酸溜溜的:“老祖倒是心疼小辈。”
他来到马车前,徒手将马车两侧的木辕拆了。
砰的一声,余谦和死去的女子落在了地上。
余谦循着看去,淡白月光下,帝行湛一袭玄衣,颀长的身躯宛如神山站在他面前,锐利却蒙着桃花雾气的眸染着魅惑之色,给人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是?”余谦声音虚弱,沙哑的问。
帝行湛低低一笑:“老祖……”
余谦看到一个宛如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轻步挪来。
看到江隐的那一刻,不知怎么,余谦的心安定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又重复了遍方才的问话,只是针对问话的人不同了:“你是?”
江隐霁月清风:“你老祖宗。”
“我老祖宗……”余谦迷茫的呢喃着,双眸认真的看着江隐,似想到了什么,又似不太确定的样子。
江隐见他神情宛如小时一般呆滞的样子,神色柔和了些许,淡淡的提醒:“果子。”
这么一听,余谦瞬间想起了往事。
他大概七岁的时候,从小喜欢独来独往的余谦来到余家后山,后山有许许多多的果子树。
他坐在果子树下捧着一本书正摇头晃脑的读着。
忽然,头顶响起一道清如泉水的声音:“第二段第三行错了。”
小余谦一愣,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看到的便是仙气飘飘的江隐。
他将竹卷书放下来,看着江隐,神色淡然,尊敬,不害怕,且从容的问好:“小辈余谦见过老祖宗。”
余谦知道家里有位老祖宗,所以自然知道。
江隐点点头,觉得这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孩儿挺有趣的:“去念书。”
余谦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胆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隐:“小辈想先做一件事再去念书。”
江隐看着他的神色,再看着自己手里的果子,以为这小孩儿胆大妄为的要抢自己的果子。
她呵笑,心想,如果他敢,就拍烂他的屁股。
小余谦晃着自己的小身子来到她面前,直接拿走了她手里的果子。
江隐淡淡的看着他远走的背影。
过了会儿,小余谦回来了,肉乎乎的小手里捧着一个湿漉漉的果子,看样子是被洗过的,他奶声奶气的开口:“老祖宗,吃果子之前是要好生洗一下的,不然会有虫虫的。”
余谦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脸色有些羞窘,但再次看到老祖宗,羞窘的情愫被喜悦的情愫冲散了,他坚持着想起来,却发现浑身瘫软无力:“小辈,小辈见过老祖宗。”
江隐看出他想起来,淡淡道:“不必如此着急见礼,以后有的是你见礼的机会。”
她又看向帝行湛,抬了抬手:“弄到马上。”
“那这女子?”帝行湛嫌弃的瞥了一眼。
“放着,有用。”江隐道。
帝行湛跟扛麻袋似的把余谦扛到了马背上。
江隐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白色的纸,用剪刀剪了一个小纸人,又取了一根余谦的头发覆在纸人上,对着纸人吹了口气息。
纸人周身散发着白色的光。
逐渐在白光下,纸人变成了余谦的样子。
江隐拍拍手,唇角冷笑:“既想演戏,那便演到底。”
他们带着帝行湛往山林外走。
江隐夹了下马肚子:“去你那。”
帝行湛眉色懒散,如同青烟:“好。”
到了杂货铺,江隐在门口布了一层结界,且隐藏了余谦的气息。
余谦被挪到最内侧的小屋里。
江隐坐在床榻边,伸手在他脉搏上把脉:“被下了慢性毒药,软骨散。”
余谦轻眨了下眼睛表示江隐说的对:“一幅残躯了。”
“余志做的。”江隐的口吻是笃定的。
余谦垂下眸。
现下是夜半,江隐盯着记录时辰的滴漏:“帝行湛,把小祖叫来,制药。”
江隐也是想训练训练小祖的制药能力。
帝行湛晦涩如蒙着雾气的眸略微一顿,看了眼暗黑的天色,低低道:“太晚,你确定叫他起来?他恐怕还在睡。”
江隐拧了拧眉:“他贪睡,近日睡的多,早点起无妨。”
“孩子贪睡正是因为缺少睡眠。”帝行湛为了小祖同江隐据理力争:“孩子还小,现下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江隐听了这话,笑了:“小祖今年四岁,他的个子却跟六岁似的,还让他怎么长?”
“男孩子,个子自然是越高越好。”
江隐微微偏过身子,狐疑的看着他:“本祖怎的觉得你对小祖这般关心?他又不是你的儿子。”
帝行湛朝江隐走去,黑雾缭绕的眸看着她:“我可以把小祖当成我的儿子。”
“不必。”江隐道,听到帝行湛的话,心里竟起了波澜,她强压下内心的不淡然,扫了眼天色,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过会儿公鸡打鸣便把小祖叫过来。”
帝行湛听出来她为小祖妥协了,低低的笑:“好。”
过了半个时辰,公鸡打了鸣,帝行湛有眼色,根本不等江隐催促,便十分有眼色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江隐便听到小祖娇气的,哼哼唧唧的撒娇声:“我,我不要起床,我还要睡觉,我好困啊。”
“怎么这么讨厌啊,干什么叫我那么早起来啊。”
“呜呜,讨厌你们。”
江隐看过去,小祖肉嘟嘟的一坨挤在帝行湛的怀里,跟个小八爪鱼似的赖在他身上,眼睛迷迷糊糊的闭着。wWW.ΧìǔΜЬ.CǒΜ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讨厌谁?”
江隐的声音在小祖眼里宛如魔鬼似的,瞬间让他精神抖擞,两个小肉腿赶忙挣着从帝行湛身上下来,那张不耐烦的小脸儿瞬间转变了个态度,蹦跶的,跟个小钢炮似的往江隐跟前冲,肉墩墩的小屁股吧唧坐在她的腿上,跟个小蚯蚓似的扭来扭去的:“娘亲娘亲,我讨厌……”
小家伙黑秋秋的眼睛叽里咕噜一转,肉肉的指头指着帝行湛:“讨厌他,他把我吵醒了。”
帝行湛:……
小祖在江隐身上腻歪了会儿。
江隐拍了拍小祖的肩膀:“下去,给他看病,做一些解药。”
提到正事,小祖忽然严肃下来,小脸儿板的紧紧的,给余谦号了脉,又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磕磕绊绊的写了一些药材的名字,把纸递给帝行湛:“要这些药哦。”
帝行湛有心逗他:“不是说我讨厌,既讨厌,为何还找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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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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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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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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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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