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邵问她怎么了,陶玲也是只字不答,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季邵哄了陶玲好半天。
“那要不去我家?我家里没人。你放心,家里有多余的客房,你直接进去住就可以了。”
陶玲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到家以后,季邵好不容易把陶玲哄上楼,进了房间又什么都不做,就一个人坐在地上,关着门,鞋也不穿,澡也不洗。
陶玲在房间哭到很晚,季邵一直在门口听着,倚着墙,抽完了一包烟。
听屋里的声音渐小,季邵扔掉烟蒂,拧开门把手,屋里就开了一盏暖灯,陶玲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只都看不太清。
季邵现在异常讨厌她这样,这个姿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单薄,让他的心不断地牵扯着疼,疼得手指都发麻。
他走过去弯腰把人抱起来,陶玲难受得偏开头,动了动哭的红肿的眼睛。
“你抽烟了。”
声音细细的,就像刚出生奶猫发出的可怜的声音。
季邵扯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一股挺浓的烟草味,“我去洗澡。”
等着季邵洗完澡出来,陶玲还是没能睡着。
季邵把她抱上床盖好被舌,轻吻落在陶玲的额头上,“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陶玲眼睛又干又疼,涩得难受,哭够了也就哭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家里人为什么这样对你,但是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一个人不开心,我不会哄女孩子,我不会顾诚啊宋和哲啊他们那套,但是我的一颗真心就在这里,你能看见么?”
“别不开心了。”
季邵轻轻地拍着陶玲的背,哄着她。
陶玲没哭了,身体却抖得厉害,其实她自己都能挺过去的,但是见到了季邵,她就绷不住了,看见他,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不能挺过去。
季邵在一边哄着她,陶玲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晚上睡得也不踏实,中途醒过来好几次,连噩梦都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
凌晨四点。
从刚才醒过来陶玲翻来覆去就没能睡着,明明快要睡着了,又被窗外刮得呼呼呼的风闹醒。
陶玲翻了个身,一道黑影突然从她身边坐了起来。
她捂着嘴惊呼了一声。
看着黑影走过去把窗户拉上,又重新走回来。
陶玲看了黑影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看清楚是季邵,他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关好窗户后过来看见她醒了,又坐在床边,弯腰探身轻抚着陶玲的背,耐心地继续哄她睡觉。
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陶玲却感受到了温暖。
陶玲闭着眼睛尝试着睡,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季邵,我想上厕所。”
季邵连忙摸黑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朝陶玲伸出手,“我带你去。”
陶玲侧着身子,没有伸手,也没有任何下一步动作,一只小手压在脸颊下,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季邵。
季邵主动过去拉她,“你可别再哭,真的受不了。”
“哦。”
陶玲被他拉着坐在床边,季邵把两只拖鞋找到放在陶玲脚下,见她不动,又帮她床上。
陶玲满意地甩了甩脚,“哦。”
“哦什么?”
“哦。”
上完厕所回来,陶玲心里莫名其妙一阵烦躁,还没等上床,她就把脚上的拖鞋一踢。
“砰!”
拖鞋砸在床前的全身镜上。
陶玲吓得立马缩在地上,害怕地抱着头,小声地抽泣起来。
包里揣着的胸牌掉了下来。
掉在地板上发出响声,季邵弯腰去捡,无意间看见上面的数字。
317。
季邵的瞳孔骤然一缩。
317……317……317。
他那天看见的不是幻觉,那都是真的。m.xiumb.com
“对不起。”季邵蹲下来摸了摸陶玲的头发,指尖在她的头皮上划过。
对不起。
他应该在那个房间多待一会儿的。
那样或许就能早一点找到她。
季邵去拉陶玲的手腕,她却吓得缩了回去,大概是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陶玲这一挣扎,自己反而往后一倒,跌坐在地板上。
“别……别碰我。”
“好,我不碰你,地上凉,别坐地上可以么?”
陶玲摇摇头,重新缩成一小团。
刚才季邵碰到了她手腕上的伤疤。
只要一旦有人触碰到这个敏感的地方,就会拉回陶玲十八岁那天所有的痛苦记忆。
……
那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巡房的护士推开317病房,手电筒往前一照。
陶玲脸白如纸,垂落的手腕边血色蔓延。
护士的小铁盘掉落在地,发出“噔”地一声锐响。
小物件洒得一地都是。
疗养院空荡的走廊立刻响起刺耳警报,护士奔走惊呼着:“317房的病人自杀了!快来人!317房的病人自杀了!”
那一天,是她的十八岁成年礼。
……
陶玲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天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季邵来看自己了。
“我好疼啊,季邵,我真的好疼,季邵,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抱抱我吧。”
幻觉一样的相拥无知无觉,直到顶灯刺眼的光渗入轻微翕动的眼皮里,刺破假象。
浑身的痛觉神经都在这一刻逐渐复苏。
……
“陶玲,生日快乐。”
陶玲环着自己的膝盖,宽大病服笼罩着小小的身体,擦亮一根细细火柴,点燃廉价蛋糕上的蜡烛。
她掉着眼泪,嗓亏厉佛卡着一把生锈刀片一样疼,声带像钝刀在磁石上打磨。
她艰涩地哽咽着,跟冰冷的空气对话:“季邵,你再不来找我,我就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陶玲把手腕上的纱布扯开,血淋淋的一片显现出来,她皱了皱眉头,又把松开的纱布重新缠好。
……
“别哭了别哭了,陶玲,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别哭了好不好,难受就告诉我,别推开我。”
季邵抱着陶玲,好不容易才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陶玲趴在季邵怀里睡着了。
整个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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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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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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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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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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