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
季邵最后一次见陶玲是放学的时候和她一起出学校。
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
那天陶父亲自来接的陶玲,看着陶玲和季邵手牵着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二话不说上去拉着陶玲就走了。
自从那天起。
陶玲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电话没有,去她家里找她也是被她家里人拒之门外。
季邵每天除了学业,就是学业。
他也不太希望自己闲下来,找了陶玲这么久,却没有听到一点点有利消息。
有时候他会茫然,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都劝他不要再找了。
也不要再等了。
可是季邵一点也不听,他每天放学以后都回去陶玲小区楼下蹲点,盼着哪天就能看见陶玲的身影。
其实那家精神病疗养院季邵也去过。
他是陪着顾诚去谈项目的。
后来,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段时间里,他心心念念想找的女孩,竟在那一瞬间离得他那么近。
院长指着一片波光粼粼的生态湖泊介绍这里的空气和环境是多么好的时候,有个被护士追着喂药的小姑娘撞到了季邵的腿,跌在地上。
六七岁的样子,柔软短发,眼睛干净又明亮,只是看着人没有孩子的稚气,显出不符合年龄的冷漠和警惕。
“我不要吃药!”
她抱着季邵的腿,藏到季邵身后躲护士。
院长立马责备地看向护士,怪她搞出这么个情况,得罪了贵客。
“还不赶快把小孩子带回房间!”
顾诚抬手制止,把小女孩儿从季邵身后拉出来。
小女孩儿吓得甩开顾诚的手,死死地抱着季邵的腿不松开,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季邵怀里去。
季邵拉着她出来,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草段和灰尘,“这么小就住在疗养院?”
院长看了眼顾诚,讪讪解释说:“对,兆熙不仅负责一些术后康复治疗,也有心理医生,给一些抑郁症孩子提供。”
“都是这么小的吗?”
季邵摸摸小女孩的脑袋,她明显更亲近季邵,小眼睛扫了一眼顾诚,看他一脸严肃,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小女孩儿就害怕他,朝着季邵那边缩了缩。
“不分年龄段,但未成年居多毕竟这种心理疾病在家或者在学校很容易受到刺激恶化,有自杀倾向还会伤害其他人。”
顾诚看着小女孩,从包里摸出一颗草莓糖果。
小女孩儿不接,顾诚撕开喂她,“特别甜,国内买不到的哦。”
小女孩儿还是不接,别过头紧紧地抱着季邵。
季邵接过顾诚手上的糖,蹲在小女孩面前,“糖,甜的。”
最后小女孩儿收了糖果,却忽然情绪崩溃地大哭,推开季邵,转身扯着顾诚哀求说要找妈妈,顾诚反应不及,还被咬伤了手指。
院长和季邵都慌了。
这小女孩儿不按套路出牌,前一秒还亲近着季邵,后一秒转身就咬顾诚。
季邵看着被护士强行抱走的小女孩儿,拼命挣扎,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走廊传回来。
哭声消失后。
季邵回过神,看着顾诚的手,立马对院长说:“快帮他看一下伤口!”
顾诚被人带进休息室。
这些人太小题大做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样也还是力气小,无法伤人,顾诚左手虎口处被咬出通红的牙印,未至出血。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有护士帮他做伤口消毒。
院长在道歉和解释:“刚刚只是一个突发情况,孩子们在这里都能受到很好的照顾,可能是年纪小看见了生人,反应才这么大。”
顾诚没说话。
季邵看着护士帮顾诚消毒,突然问了院长一句:“是抑郁症吗?”
“对。”
处理完以后,院长带着顾诚和季邵继续介绍疗养院。
三楼的走廊宽敞到,足够四五个人并肩而行,回字形的结构,以大片落地玻璃来确保采光充足。
路过的小护士因为太失神看顾诚,而直直将小车撞了上去。
前脚刚解决完一个突发情况,这后脚又来一个,要不是碍于贵客还在场,院长真要发火。
他压着不满,眼睛扫向冒冒失失的小护士,“还不赶紧收拾!别耽误了病人的吃药时间!”
季邵低下身子,捡起滚到脚边的一瓶,药品的名字已经被标签纸条挡住,上头用黑色签字笔写着317和今天日期。
季邵拿着瓶子疑惑:“317是什么?”
小护士有点羞怯地回答:“是房间号,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有些维生素和保健品要按量送去特定房间。”xǐυmь.℃òm
季邵目光顺着这一排的门牌号码看去,304,305,306……317应该在另外一头。
院长使着眼色叫小护士快点走,又去引路说:“回字形的中央区域,就被设计成室外复健区域这些术后修复的器材都是从国外进口。”
将暮未暮,那些从楼下看去被划分为小格子房间里,有的已经亮起了灯。
院长和顾诚在热聊讨论,季邵跟着他们。
从刚刚听到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声后,他的心绪就像浮萍一样漂着,居无定所,他不停地去看四周,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看什么。
目光从三楼的落地窗上快速而无意地划过又收回。
季邵忽然一愣,脑海里慢半拍地放映出刚刚的画面。
他好像在三楼的窗户边,看见了陶玲?
那画面……护士在拉扯她,她用力地拍着窗户。
季邵神色一凛,立马抬头重新看窗户边空空荡荡,只有暖黄的光晕透出来在树影里,阴沉沉的。
院长发觉到季邵的不对,转头笑着问他:“先生,您怎么了?在看什么?”
季邵摇摇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扇窗,窗边有一个方型的枕头,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觉
陶玲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顾诚随着季邵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今天就到这吧。”
顾诚挥挥手,准备叫上季邵一起走。
季邵一言不发,突然指着一间熄了灯的病房,半掩藏在树影里,“能带我去那间病房看看吗?”
院长犹豫地看了眼顾诚。
顾诚睨了一眼院长,冷淡开口:“看我干什么,带路啊。”
院长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317病房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双沾了米粥的拖鞋放在床边,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季邵问:“人呢?”
小护士立刻解释说:“317的病人刚刚犯病了,受了一点伤,现在在急救室。”
季邵眉头一拧,抓住一个刺耳的字眼:“犯病?”
院长讪讪解释说:“抑郁症嘛,都有些自伤自杀倾向,很正常的。”
季邵喃喃念着:“抑郁症。”
季邵微怔着环视了一圈病房。
二十来个平方,单人病房的布局,干净也冷漠的色调。
统一的床单,水杯,毛巾,拖鞋……看不出一点点个人特色。
毕竟是顾诚带着过来的人,院长放低姿态问:“您这是?”
顾诚摸了摸鼻子,平淡地回答:“我们看看个体病房的布局。”
顾大少爷发话,院长也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退到一旁,“好好好,您看。”
“走吧。”
院长又是一路送着,热情地说着还有任何需要了解的地方都可以随时回来,顾诚接着场面话。
季邵压低了帽檐,只听身后一声关门的响。
刚刚他看过的317病房被一位护士长带上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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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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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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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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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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