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日里身体若是康健也就罢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病重,他们哪有人敢直言?
太医只说太子前阵子受风患了咳疾,眼下痰迷心窍,他们也无能为力。
话说到这,已是给太子留了脸面,稍命人去打探,谁不知太子前阵子去了何处?
帝后皆知太医话中委婉的提醒,心中虽有气,这回却也不好再往太医院的身上撒。
皇后坐在床榻边,握着儿子的手神容憔悴,眼神空洞地望着咳得将近昏厥的太子。
“陛下,八皇子来了。”康德帝身边的大太监走进来,压低声音回禀。
听到八皇子到东宫来,皇后回过神来,意味不明道:“他不是正在禁足,进宫做甚?”
任是一个长着耳朵的,都能听出皇后语气中的不悦,大太监是宫中的老人,对皇后的暗讽面不改色,躬身如实道:“八皇子带了好些珍贵药材来,说是探望太子殿下。”
皇后面不改色,语气怅然道:“则宪这孩子,素日里虽与太子处处争强,不想太子不适,他倒是头一个来的,难为他有这份心思,陛下,便让他进来瞧瞧罢。”
一行清泪自皇后眼角滑落,她拿出帕子拭去眼泪,到底是皇后,举手投足皆仪态万千。
康德帝自知对太子疏于管教,本就自责,皇后如此说,他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可皇后这番话,只要细细拆分开来,就能听出皇后意有所指的暗讽。平日里势同水火的人,这会子太子重病,他第一个跑来,说是探病,熟知是不是想来看一眼,看太子死没死!
康德帝沉吟片刻,对八皇子此时到东宫来的目的亦有所怀疑,不满地哼了声:“让他进来。”
太子神志模糊,只一味地咳血,对身侧之人说了什么话,谁人进出皆已不能察觉。
八皇子身着素服,面色担忧地走进来,看到榻上虚弱不堪的太子时,神色更是忧虑。
“父皇、母后,儿臣昨夜得知皇兄身体不适,彻夜未眠,今日特地一早进宫探望。”
他走到床榻前,隔着皇后深深地看了太子几眼,好似当真十分在乎李祎的安慰。
皇后心下冷笑,八皇子性情与他的生母如出一辙,极为擅长伪装自己,演技甚好。
“你尚在禁足,不应私自走动,这是其一,你不会医术,宫中有太医,你来也无济于事,这是其二,想要聊表心意,药材着人送进宫即可,何须自己跑一趟。”
康德帝言语间虽未责怪八皇子,但字字句句皆透着责备之意,教其不该多此一举。
听康德帝所言,皇后的面色才有所缓和,蹙眉道:“陛下,罢了,则宪也是一片心意。”
八皇子面对康德帝的责问、皇后的说情皆面色不改,肃然朝两人拱了拱手。
“儿臣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但却有一提议,兴许能够治好皇兄的顽疾。”
一听他有法子,帝后的面色各有异样,康德帝是欣喜,皇后么,则是探究。
“快说来。”康德帝对太子虽怒其不争,但到底是幼时最疼爱的皇子,终是在意的。
“县主已回京城,京中若论医术,只怕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父皇何不请她为皇兄治病?”
此话一出,帝后眼前一亮。太子的病来得又凶又急,他们关心则乱,倒落下了这号人物。
遍观京城,若有疑难杂症是苏相如不能解,那么就是两个太医院一同救治也没有作用。
为太子治病的最佳人选,非苏相如不可,皇后想起那对双生子,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神色。
“则宪此言甚是,本宫这就下懿旨,让人速速请县主进宫,翠缕,去传话。”皇后紧紧握着太子的手,就连说话也不曾松开,唯恐自己一放手,便留不住自己这唯一的孩子。
翠缕应声点头,不敢耽搁时辰,取了皇后的凤印来,在其写下懿旨后迅速送出宫。
懿旨送达太师府时,苏相如正被挞拔留玉缠着,说什么都要与她一起吃早饭。
“我并非有意纠缠太师,我可是特意问过,知他今早不在府上用早饭才来的。”m.χIùmЬ.CǒM
她眨巴着一对水灵灵的桃花眼,笑嘻嘻地凑到苏相如面前来,一副讨好的模样。
苏相如头痛不已,拖着下巴好笑地看着她:“所以公主所为何事,只是为一顿早饭?”
“哈哈,也不全是。”她干笑两声,眼神甚是殷勤地盯着苏相如瞧。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炽热,好似恨不得在被直视之人身上盯出两个洞,看得人如坐针毡。
苏相如不说话,学着她的样子与她对视,直看得挞拔留玉心里发虚:“我其实有事请教。”
她坐到圆凳上,套近乎地凑近一脸不耐的女子,对于女子满脸的嫌弃视而不见。
“昨夜风那样大,袖剑的体量轻盈,你是如何做到能击中人的?好姐姐教教我。”
她那声好姐姐说得甚是顺口,乍一听,不知的还以为两人关系何等亲密无间。
然直至昨夜前,挞拔留玉对她的态度可谓剑拔弩张,就差把手中的鞭子抽到她身上。
“公主不必如此讨好,我学艺不精,昨夜能集中杀手,靠的不过是运气罢了。”
此乃肺腑之言,她所行的每一步路,都与运气挂钩,不然便会是另一个结果。
“好姐姐,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你就教教我,我昨夜辗转难眠,为姐姐的英姿所折服,袖剑要用得好是需要窍门的,我修习已久却始终不得要领。”
她说着失落地耷拉着脑袋,苏相如沉吟片刻,陡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所以,你昨夜执意要留在太师府,不全是因害怕被追杀,而是想学袖剑?”
挞拔留玉睁着那双如琉璃般的眼,眨了眨,如实道:“是啊,所以姐姐答应了呗?”
她五官生的本就明媚可爱,敛去戾气与跋扈,露出少女的天真无邪时很是讨喜。
月奴提着食盒进来,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扫视,手脚倒麻利地往桌子上布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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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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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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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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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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