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如赶到时,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她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着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本小姐今日定要让你脱层皮不可!”她骂着便又挥下一鞭子。
“住手。”
苏相如厉声喝止,递给马肃一记眼神,后者会意,迅速上前将打下的鞭子攥住。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面色一喜,松了手里的鞭子向苏相如走去:“姐姐你来了!”
董卿卿自诩与她熟络,言语间称呼起姐姐来,这会子她懒得计较这一层。
“怎么回事。”
她看似是在问董家小姐,实则迈步走向跪在地上的月奴。
被苏相如买来时,她就饿得身上没几两肉,亏得在明华院吃了几天的好饭好菜。
一顿鞭子打下来,生生让她去了半条命。
她跪在地上,嘴里只是反复的呢喃:“不是我……”
“这贱奴偷了我要给姐姐的蚕丝缎,被我从枕头底下翻出来,她还不认,我一时气急打了她。”见苏相如有些面色不悦,她赶忙解释,“我并非故意刁难责打她。”
苏相如抬眸睨了她一眼,董家这位独女,是被疼爱惯了的,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
而她的秉性,说坏不算坏,但也算不上多聪明,似她一类的人,最容易被利用。
“什么蚕丝缎?我怎从未听说?”
她把月奴扶起来交给马肃搀扶着。
“是董姑娘昨日交给奴婢的,因奴婢回来时夫人已睡下,奴婢不敢打扰,便预备今日夫人醒来再拿给您,不料好好的缎子不见了踪影,后来……”
在一旁的阿真此时才上前回话,说到一半犹豫地看了浑身是血的月奴一眼。
见她畏畏缩缩,性急的董卿卿冷哼一声,接着她的话继续接着往下说。
“后来我来问,才知缎子不见,那缎子难得,我便与阿真一道在房中翻找,不料就从这蹄子的箱柜里把东西找出来,姐姐身边的人,还是得好生考察才可放心差使。”
苏相如淡淡地点了点头:“董姑娘所言极是,确实应当好生考察,不过……”
她拿过被搁在桌上的蚕丝缎:“此事是误会一场,月奴行事谨慎,加之出身贫苦,对院中的一事一物都倍加珍惜,她把缎子收起来,不过是担心丢了或是坏了,绝无他意。”
她对有些茫然的董卿卿莞尔一笑,后者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她的眼神。
“这缎子确实极好,我定会好生斟酌,用它来做一样称手的手捂或是寝衣才好,多谢。”
她几句话的功夫,就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月奴的性命之危,顺道给了董卿卿台阶下。
“这缎子姐姐喜欢?”
董卿卿喜出望外地抬起眼,连着耳根都变得通红。
“喜欢,这会天尚早,我还想再睡些时候,卿卿先回去罢,晚些再来坐坐可好?”
摸清了对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苏相如刻意把语气放缓,果不其然,董卿卿对此很是受用。
听她唤“卿卿”二字,少女高兴地点头如捣蒜,雀跃地离开了明华院。
“把人送回房内,我先帮她的伤口上药。”
苏相如笑容淡去,开口沉声吩咐。
马肃不敢耽搁,迅速把人带回厢房。这到底是女子的住处,他把人安置好便退下。
下人住的厢房内,清醒的便只剩苏相如与阿真。两人没说话,只专注地清理伤口。
董卿卿性子虽急躁,好在本事稀松,月奴身上的伤看起来狰狞,所幸都是外伤。ωωω.χΙυΜЬ.Cǒm
待伤口清理完毕,已花了半柱香的功夫。苏相如收好药箱,一盏茶就递到面前。
她接过茶盏在圆凳上坐下,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房内的气氛静得出奇。
“夫人,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静默不言的阿真倏然躬身开口。
“说。”
她似有些心不在焉,盯着茶碗中倒映出的面容出神。
“月奴到底是前几日才买来的,不比开始就跟着夫人您知根知底,万一其品行不端……”
“品行不端?”
苏相如重复着她的话,掩嘴轻笑,“阿真你不也是半道才跟在我身边的么?”
“但她不同。”
她依旧固执地想说服苏相如,后者听她所言,脸上笑意渐深。
“你说得对,她确实与你不同,至少眼下看来,她比你要知恩图报多了不是么?”
苏相如支着下颚,歪着身子倚在桌上,好整以暇地观察着阿真的面色变化。
“夫人您这是何意?”她惶恐地抬起眼,眼底的受伤与哀凄装的就似真的一般。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相如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她此前怎没发现此人这么能装?
“唉。”
苏相如不耐地摆摆手,“这句话我听腻了,换一句。或许你不愿意开口,毕竟你忍至今日着实辛苦,不如换我问你,为何要这么做?嗯?阿真。”
她翘起二郎腿,打量着阿真的目光,就如逗着猎物玩的猫儿。
阿真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脸上无辜的神情卸了下去,化作木然的冷漠。
“夫人都知道了?”
她跟在苏相如身边已有一段时日,深知对方为人。
事已至此,再狡辩无益。
她不是会因你两句感人肺腑的话,就选择相信的人。
“也不算都知道,我也就晓得你之前奉上的那杯茶,在杯沿做了手脚。以及董姑娘的缎子,是你故意放到月奴的箱柜中。不过,你做的应当不止这些。”
苏相如抬手在桌上敲了敲,语气轻松道:“我若没猜错,你想来是心仪赵惊寒。”
她意味深长地盯着阿真,不出所料,提到赵惊寒三字时,她变了面色。
苏相如努了努嘴,还真是。
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老实说,你这么做其实不太直当。你只要好生跟在我身边,到老了也能安度晚年,何苦来哉?”
“跟在你身边?”阿真微微笑了笑,表情一点点变了,“看着你同少爷恩爱相宜、伉俪情深么?”
她看着苏相如的眼神不再是崇敬,而是带着浓浓的厌恶与怨恨。
恨她为何想要的都能得到,无论面对任何事,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应对。
阿真很清楚,这样的女子,他是男子也会心动,至于她,没有让人喜欢的资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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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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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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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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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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