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娥并未被周屹摔碎在地上的杯子碎片所吓到,丝毫不惊慌地继续往前挪步,走到苏相如跟前,得体地福身行礼:“民女苏凤娥,参见平阳县主,县主万安。”
苏相如摆了摆手微笑着道:“快请起。”
苏凤娥起身,对着周屹的方向也微微福了福身。
苏相如便说道:“你快坐吧,倒是难为了你,本来是爱清净的人,却非要受此困扰,特意来替我解围。”
苏凤娥颔首,在一旁的客座上落座。
婢女端了茶水上来,苏凤娥接过,端起茶叶吹了吹。
一手掀起面纱,一手送着茶叶到了嘴边,轻轻抿一口,得体地将茶杯送了出来,放在桌上。
“苏姐姐这里有好茶好水,妹妹就爱过来凑个热闹。只是听闻这里有些关于我的传闻,我自己也是好奇不已,特意过来看看。”
听她说完这些话,周屹从椅子上站起来,逐步走到苏凤娥眼前:“你……你不认得我了么?”
苏凤娥抬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这个眼圈红红的男子,眼神漠然,得体地回答道:
“方才婢女阿真来通报时说,你是周大人家的长子周屹,民女苏凤娥,见过周公子。”
言语间,苏凤娥站起身来,对着周屹又补了个礼。
“不,你是我姐姐,你铁定是我姐姐。”
周屹激动得伸出手,两手扶在苏凤娥的肩膀上,说道,“你一定就是我家姐姐!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家姐姐有这样的才气和风华,你别装了……”
周屹话未完,苏凤娥便一脸防备地挣脱开了周屹的桎梏。
周屹盯着她的面容,苏凤娥朝后退了两步,撞上了横在身后的椅子,微微吃痛,嘴里轻轻“嘶——”了一声。
“周公子请自重,我初来京城时,听得周府上正逢喜事却遭了丧,理解周公子一时之间还未从巨大的伤痛里缓过神来,可是周公子还需明白,我苏凤娥就是苏凤娥,与你家姐姐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ωωω.χΙυΜЬ.Cǒm
苏相如坐在茶座上看着两人的争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这时才适时添话道:
“周公子,不论你是真的寻亲,还是打着寻亲的旗号来占我家客人的便宜,我都要提醒你,要仔细自己的动作行为。
要是苏姑娘真是你姐姐也就罢了,这样亲昵的动作也只当是撒娇,可苏姑娘自己也说了,她与你姐姐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倒大可不必这样亲昵,无端让人觉得轻薄。”
周屹闻言,只好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不死心,对着苏凤娥说道:“你若真的不是我家姐姐,为何不愿意摘下面纱,让我一看究竟?”
苏凤娥猛一下皱起了眉头。
“苏姑娘自我认识她那日起,就是带着面纱的,面纱后的真容,连我自己也未曾见过。周公子如今才第一次见苏姑娘,就要要求人家把面纱摘了,会不会有些太过无礼?”
周屹铁了心,既然自己已经来到了太师府上,无礼的话也说了,无礼的事儿也做了。
此时倒不如再厚着一些脸皮,将事情做到极致。
周屹捏紧了拳头,突然,趁着两个人都不防备,端起茶水朝着苏凤娥的脸上一泼。
苏凤娥紧急之下闭上了眼睛,拿手微微一档,却始终没有完全挡住茶水,面纱被水嚯湿,狼狈地粘在了脸上,勾勒出脸部的轮廓。
苏相如连忙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横在苏凤娥身前的周屹。
“周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苏相如对着周屹怒目而视。
周屹却顾不上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凤娥的脸:“多有得罪了,还好这茶水已经不是滚烫的了,除了面纱沾湿了,别的无伤大雅。”
“都到这份上了,苏姑娘不如让我死得痛快,给个明白些的动作,也好叫我聊了这份心愿,等会受罚的时候,也能心甘情愿了。”
苏凤娥皱着眉头,一双清秀的眼睛里溢满委屈的泪水。
她看着周屹,说道:
“我本以为,这京中命官养出来的孩子,都该是知书达理之人,却不想,周公子竟然如此的蛮横!
好,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这面纱后的残容么?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只是怕这张脸吓到了人,才多番遮掩,既然周公子一心要看,那看又何妨?!”
说着,苏凤娥单手拂过挂在耳后的面纱,轻轻一摘,将面纱取了下来。
那一张面纱后,是一张破损惨白的脸,脸上又一道狭长的疤痕,从面颊右侧贯穿鼻梁直至左端,鼻梁处微微隆起。
那张脸的确和周欣盈长得及其相似,可那道刀疤,眼看着是十数年的积累沉淀下来的了。
苏凤娥满脸愤怒地盯着周屹唇齿开合处,是一嘴并不整齐的牙齿,甚至还若隐若现有两对虎牙。
“周公子可看清楚了,你姐姐的脸上,是否也如民女一般的有这样长的一道刀疤?”
周屹被这道疤痕惊得愣住了。
苏凤娥瞪大着眼睛走近他两步,他便被吓得连连后退。
“这、这……”
苏凤娥的双眸里扑朔着掉下好几滴泪珠来:
“当年我随父母双亲逃亡疆北,遭遇横祸,被一群土匪扬刀在面中砍了一刀,若非幸得三殿下救助,民女恐怕早就横尸疆北。
原以为中原地方,尤其是这京城里都是些讲礼的达官贵人,却不想,来到了姐姐府上,还要遭此怀疑……”
这话说得很是委屈,字字句句哭进了周屹心里,他内心惴惴,连连又退了几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地道歉: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情愿苏姑娘体恤我刚死了姐姐,一时间见着苏姑娘和我那姐姐属实是相像,又有奸人挑拨,难免信了别人的鬼话,还请姐姐莫要生气!”
周屹自知自己理亏,慌乱中看了一眼苏相如和苏羡之姐弟俩,又对连连哭泣的苏凤娥作揖赔礼,慌忙逃出去了。
等人影完全从这太师府里消失了,苏凤娥的啼哭声才止了下来。
苏羡之又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压了压惊,不敢多看一眼苏凤娥的脸,匆匆跟着告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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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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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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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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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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