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账房外候着,账房内的争执他听不真切,却也隐隐听出不对劲,苏清越恼怒地领着燕好离开时,他没敢凑上去,账房先生一进屋,他才敢往台阶那儿凑,才凑上去,就见门开了,赵惊寒正黑着脸推着轮椅往外走。
他急忙上前接替,推着赵惊寒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他刚想问这是怎么了,就见一本破账册被账房先生狠狠从账房里掷出来。
原本是要砸赵惊寒的,但因为思琪站到了轮椅后,这本账册便结结实实地砸到了思琪后背上,力道之重,痛得他“哼”一声,不高兴地回头瞪账房一眼,但他寄人篱下,也不敢说什么。
账房则指着他和赵惊寒的脊梁骨骂骂咧咧:
“还当你是状元郎呢?我呸!废人一个!”
“你——!”
思琪气得要和账房争执,被赵惊寒拦住:
“思琪,我累了,推我回房休息。”
自家公子便是这样的性格,思琪无法,只能红着眼眶推着他往苏府给他们安排的破旧小院走。
主仆俩一路无话,等回到院子,思琪服侍着赵惊寒在屋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和姿势坐好后,借口去打水,离开小院。
他一出小院,直奔下人专用的侧门去,一出侧门,便径直朝济世医馆走。
苏相如正在为人诊病,她眼角余光瞄见站在门口,垫着脚尖往医馆内张望,找寻自己身影的思琪,下意识认为是赵惊寒出事了,忙起身出门和他相会:
“思琪,你怎么来了?怀寒呢?”
思琪见到苏相如,像是见到依靠,他擦一把红通通的眼睛,实在压制不住心里委屈,哽咽着向苏相如告状诉苦:
“夫人,苏府咱们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您都不知道,您不在,公子在苏府受得都是什么委屈,咱们回家吧。”
思琪不知赵惊寒留住苏府的真实目的,还认为是因为苏相如想家,才陪她在娘家小住,苏相如闻言眉头一拧,她回头冲里面喊一声:
“仲旭,帮我盯着点儿,我有急事回家一躺。”
已经熟悉药铺业务的李仲旭应一声,苏相如急匆匆地跟着思琪往苏家走,在路上,思琪抽抽噎噎地把赵惊寒这段时间在苏府的遭遇和盘托出。
苏相如这才知道,苏启海竟然让他去账房学看账算账来折辱他,受主人指使,府上下人也都极尽刻薄。
她原以为苏启海针对的只有自己,没想到赵惊寒受的苦和委屈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少,偏他一句怨言都不曾对自己说过。
思琪抹着泪花:“公子怕您担心,不肯让我把这些告诉您,可今儿二小姐一出紧闭,就去账房找公子麻烦,就连账房都敢欺辱公子,还骂公子是个废人,我实在是忍不住,夫人,您别怪我多嘴,苏府当真不能再待下去了。”
苏相如越听眼底越冷,她一回到苏家,无视那些虚伪地和她打招呼的人,直奔自己院落去,她到了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赵惊寒正扶着墙练习走路,听见门开,他还以为是苏府的人闯进来了,吓得急忙往地上栽,装作摔倒。
他抬头,见到来人是苏相如和思琪,松了口气,思琪忙走过去把他扶回椅子上,苏相如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我听思琪说,苏清越给你气受了?”
赵惊寒责怪地看向思琪,思琪低着头:
“公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您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都受着。”
赵惊寒无奈地叹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思琪也是为自己不平,他摆摆手,示意思琪先出去。
思琪顺从地走出门,坐到外面台阶上,替他们把风。
苏相如仍平静地直视他,再问:
“苏清越她都对你做了什么?”
赵惊寒不愿意瞒她,但也不想把苏清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转述,他简单答道:
“无他,她以为我是为了钱财才不肯同你和离,对我许下重金,以利相诱,让我写休书,我没同意,把她惹恼了。”
这话倒不意外,苏相如仍不放心:“除此之外,便无别的了?”
“无别的了。”
“当真?”
“当真。”
苏相如盯着赵惊寒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目光坚定,不像撒谎,选择相信他的话。
她来到赵惊寒面前,语气柔软下来,隐隐带着丝愧疚:
“我还听思琪说,我爹让你去学算账,并借此侮辱你。”
“是我自愿的。”
怕她自责,赵惊寒忙道,“苏家在官场浮沉多年,每年俸禄虽然不低,但也难以维持整个苏府奢靡的生活,他让我去账房学算账,我便趁机翻完了近些年苏家所有的账目。”
聪慧如苏相如,顿时明白他的真正目的,她忙问:
“结果如何?”
“真正重要的账本应该被岳父藏了起来,但光是账房里的那些账本就已经足以证明这么多年来,岳父一直在贪污受贿,甚至此次三皇子调查的赈灾资被贪污一事,似乎也与岳父有关。”ωωω.χΙυΜЬ.Cǒm
说到这儿,赵惊寒担忧地看着苏相如,忐忑问:
“如果岳父当真参与到贪污赈灾物资中,如娘,你会如何?”
苏相如语气坚定:“事关国难,法不容情,若我爹当真贪污灾银灾粮,你尽管上报给三皇子,切勿姑息!”
苏相如虽在苏家不受待见,但苏启海和苏宁氏毕竟是她的生身父母,赵惊寒就怕她愚孝,若她拦着自己,势必要保苏家,赵惊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番答复,既出乎意料,又在赵惊寒意料之中,他嘴角弯起,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的妻和旁的女子全然不同,她明辨是非、大义凛然。
“苏家在朝堂中算得上是一株大树,岳父大人他虽贪赃枉法,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有手腕实力,而且现在陛下还需要苏家来牵制孙家,所以你放心,即便苏家当真参与到此事中,并搜集到了证据,陛下一时也不会惩办。”
一时不会,但往后便说不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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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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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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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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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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