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第七八章
  和叶姝鸾的不欢而散在元清儒心里留下了始终无法平复的波澜,才回将军府没多久,他便觉得心神不宁,此时却又不适合进宫,斟酌之下,他便去了驿馆找元初临。

  元清儒没有将叶姝鸾的话转达给元氏夫妇,而是继续着他们在离宫时未完成的谈话,但很显然,谈话的内容和叶姝鸾想要劝说元清儒的不尽相同。

  家人之间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宋嘉鱼也看得出元清儒在这件事上的为难,便没有当场要求元清儒做出决定。

  元清儒也还想着要去找叶姝鸾好好谈一谈,便也暂时隐忍,此时才想起来,问道:“怎么没看见归颜?她人呢?”

  宋嘉鱼道:“兴许又在驿馆里巡查,我让人去找。”

  元清儒道:“不用,我去她住处等着,多年没见,我还挺好奇她如今什么样了,也让她认一认我这大哥。”

  言毕,元清儒走出房,却是听见奇怪的一声从右边拐角处传开。

  元清儒循声跟去,只见个黑影蹿向驿馆深处。

  “什么人!”元清儒紧追不舍,跟了两个院子才追上那人,最后他却不跑了,道,“应归颜你挺能跑。”

  应归颜闻声停步,转过身看着分别多年的兄长,抬了抬下巴,道:“大哥你行不行?这就追不动了?”

  眼前的应归颜一身穿戴干净利落,虽不及徽京中那些贵女们精致娇美,但这一身飒爽英姿出类拔萃的模样,尤其束高的马尾,簪着木簪子,看来格外精神。

  元清儒看着应归颜走向自己,笑问道:“原先总在爹的家书里看你如何如何想我,怎我今日来了,你还不肯好好现身,非这么折腾,也是不尽如以前所述。”

  应归颜道:“我听他们说是你来了,马上就去找你。可你不是跟义父义母说着话,我就没进去。”

  元清儒这才清楚,应归颜虽从小留在元初临身边长大,被元氏夫妇视如己出,但心里始终记着自己不过是元家的养女,在他这个亲生儿子面前,她始终把自己当成外人。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元清儒心疼道,“都是一家人,你什么时候来,几时候走,又有什么要紧。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多。谁教你这些的,说出来,让大哥去教训一顿,让他乱给我小妹吹耳边风。”

  应归颜忍俊不禁,也感激元清儒对自己的爱护,道:“我耳根子硬得很,谁都吹不动我的耳边风。”

  元清儒将应归颜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是感慨地点着头,道:“当真是大姑娘了,就是在边境吃了不少苦吧?”

  一旦想起元清儒这些年留在归徽京当人质,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应归颜同样心疼,道:“我能陪在义父义母身边,哪里吃的苦,倒是大哥你,才受了不少委屈。”

  应归颜才进徽京没几日就已经感受到这里并不融洽且总是带着压迫的气息,就觉得元清儒长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才是当真不容易,心底对这位兄长又生了敬意。

  元清儒不想让从宫中带出来的苦闷影响到应归颜,于是干脆绝口不提来找元初临的原因,拉着应归颜问了些她在方舟大营的事。

  近来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一提到方舟大营,应归颜对那里的人和事可是如数家珍,就连元清儒都明显感觉得出来,应归颜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格外来劲儿。

  应归颜兴冲冲地介绍了一番,却忽然岔开了话题,原本脸上的笑容跟着消失了,面带忧虑地问元清儒道:“大哥,这次我们可以回去吗?”

  元清儒被问得一时怔了神,面对应归颜焦急的目光,他心中亦是五味陈杂,反问道:“你想回去吗?”

  “怎么不想?”应归颜毫不犹豫道,“我们怎么来的,就想怎么回去。”

  这本该是最简单也理所应当的事,却在如今成了无法确定的奢望。

  应归颜眼底闪烁的期待让元清儒觉得无奈又苦涩,一想到自身处境,想到叶姝鸾离开时的目光,他却还是选择忍耐下那一声未出口的叹息,对应归颜道:“一切还要等……”

  声音戛然而止,应归颜看着陷入沉默的元清儒,焦急道:“怎么了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归颜,如果这一次回西北就暂时无法像过去一样安稳,你还愿意回去吗?”元清儒问道。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应归颜不解道。

  元清儒道:“我只是担心这次跟蜀国的和谈中途会出什么变故,那样的话双方可能会兵戎相见。如果你再回去,免不了……”

  “大哥,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不是。”

  “如果你骗我呢?”

  “归颜……”

  元清儒支支吾吾的样子已是某种暗示,应归颜对此不禁怒道:“方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难道还要对我隐瞒吗?”

  元清儒立即安抚她道:“原是这一趟和谈始终不顺利,我担心蜀国那边因此积了怨气,和谈的意愿不及当初坚定。”

  应归颜虽不见得尽信元清儒的解释,却也下意识为以苏扶臣为首的蜀国使团辩解道:“三殿下既愿意来徽京,就代表了他力促两国和解的决心,否则在通州,蜀国公主失踪时,他就可以带人回蜀国,又何必千里迢迢过来,还等着今上康复召见?”

  应归颜的解释并不能让元清儒放心,只是若再说多了只会引发应归颜更深的忧虑,他无意让彼此的重逢变得太过压抑,于是道:“或许只是我杞人忧天,你看爹和娘进了趟宫,回来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当真没什么?”应归颜狐疑道。

  元清儒故作轻松道:“再有什么也瞒不过小应将军这双火眼金睛。”

  应归颜笑睨了元清儒一眼,道:“大哥你取笑我。”

  “夸你呢。”元清儒转身往外头去,见应归颜乖巧跟来身边,他又道,“归颜,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说一说。”

  “什么事?”

  “你跟蜀国三皇子的事。”

  应归颜忽然没由来地心虚,眼波闪烁,道:“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你们从西北来徽京这一路上的事,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方才听你的话,像是十分了解三皇子的想法,你们私下关系不错?”元清儒问道。

  应归颜对外尚能保留戒心,但面对家人,她很少能有所隐瞒,即便是很久没见过面的元清儒。

  应归颜点头道:“嗯,三殿下为人正直和善,我觉得他是个君子,值得深交,但是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绝对不会因为私人交情影响其他决定,我记着自己的身份。”

  看着应归颜煞有介事的模样,元清儒笑道:“我们自然是放心你的,但至于三皇子……总之现在情况特殊,徽京也不比西北,凡事还是小心仔细一些的好。”

  这是应归颜早就料到的局面,但她如今已不想多做解释,加上元清儒确实也是为她考虑,她便不做辩驳,点头道:“我知道了。”

  兄妹二人又小叙一番后,元清儒便离开驿馆,回将军府去了。

  应归颜却因此更加忧心,送走元清儒后就去找宋嘉鱼,母女之间总是要好说话一些。

  但应归颜没想到的是,对比元清儒尚且模棱两可的态度,宋嘉鱼似乎更希望她留在徽京,或者说向叶长臻谋求出路。

  “义母,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应归颜不解道,“你和义父进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应归颜开始急躁,宋嘉鱼忙拉她坐在自己身边,道:“原是我们一厢情愿地为你做了安排,以为你在方舟大营里就能生活得好,但现在想来,边关生活到底艰苦,也处处充满危险,如果真让你有所损伤,我们便太对不起你亲生父母了。”

  “我不在乎。”应归颜郑重其事道,“义父从小栽培我,教我这么多本事,难道是让我贪图安逸的吗?再说,我喜欢边境,喜欢方舟大营,不光是你和义父,还有营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地放弃他们……不,就算有理由,我也不会离开的。”

  “归颜,你不要意气用事。”

  “哪里是我意气用事?”应归颜一时情急,不禁扬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向宋嘉鱼道歉,“对不起,义母,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还是你跟义父都觉得,我应该留下?”

  宋嘉鱼能感受到应归颜在这一刻的不甘和气愤,但她只要一想到叶龄安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阴暗冷血的帝王绸缪让他们所有人无能为力,眼下他们还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减少牺牲,而应归颜正是他们最想保全的那个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宋嘉鱼将应归颜拉进自己怀里,柔声安抚道:“你的心意,义母又怎会不理解?只是一想到要在边境常驻,就少不了面对危险,义母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舍不得。”

  听出宋嘉鱼轻微的哽咽,应归颜对自己前一刻的失态更加愧疚,道:“义母,我不怕的。我都出过那么多次任务,也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了认识。我虽然姓应,但我是边境元大将军亲自教导出来的,怎么说都算半个元家人,我不能给元家丢脸。”

  宋嘉鱼听应归颜努力宽慰自己,失笑道:“跟你说正事,你拿这种话堵我,什么半个元家人,你就是完完整整的元家女儿。”

  “义母都这样说了,那就不能再拦着我追随你们。在私,当女儿的以父母为尊,在公,我在元将军麾下,怎能不追随主将?”应归颜看着宋嘉鱼,认真道,“不顾父母视为不孝,不顾主帅视为不忠,义母不会希望我做个不忠不孝之人吧。”

  “你这嘴几时这么能说会道?”

  “说的都是实话。”应归颜道,“义母,我知道你们都在为我考虑,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只管去做你们认为对的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们在一起。”

  “说来,也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们担心。”应归颜继续道,“大哥跟我说了,我会注意和三殿下之间的关系。其实之前太子还在的时候,他也已经警告过我了。我……”

  宋嘉鱼握住应归颜的手,道:“我和你义父都相信你。”

  “真的吗?”

  宋嘉鱼点头道:“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我怎么会信不过?只是如今不比从前,徽京驿馆里人多眼杂,你做事更需当心才是。你跟三皇子……我信得过你的分寸。”

  终于得到这样的肯定,应归颜难免十分欣喜,一下扑进宋嘉鱼怀里,道:“义母。”

  宋嘉鱼听应归颜这满是委屈的一声,心疼极了,只将她紧紧抱着,以此作为安慰,喃喃道:“归颜,我的归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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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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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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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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