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第七一章
  内侍见叶长煜出来,立即上前要为他引路,只是先道:“禀殿下,方才蜀国三皇子来过。”

  叶长煜提步离去,有意不让应归颜有机会接触到苏扶臣的消息。

  待走出应归颜居住的院子后才问道:“之后呢?”

  “殿下才到,三皇子就跟着过来了,只是连园子的门都没进,就在外头站了一会儿。”

  “可还带了其他人?”

  “人倒是没带,就是荣王殿下在后头,却又不像是跟着三皇子一道过来的。”

  叶长煜不置可否,让内侍去传元初临,商量进京的具体事宜。

  内侍所言不假,苏扶臣的确在叶长煜之后到过应归颜的住处外头,只是顾念和叶长煜交谈的内容,再联想到彼此的身份,硬是克制住了想要见应归颜的想法,只在园外看了一会儿便回了南苑。

  而就在苏扶臣先前离开南苑没多久,从蜀国送来的书信就送达了临梵驿馆,苏扶臣回到南苑时听了这个消息立即查阅书信,看过很是震惊,立即给蜀君写回信。

  原是在苏扶臣中毒之初,蜀国使臣就已送了书信回去,征求蜀君在这件事上的决定。

  只是他们不曾料到,送往蜀国皇宫的加急奏报在还没送进燕京城时就被人劫走,最后出现在了淮王苏逸的书房中。

  彼时苏逸安插在蜀国使团内部的眼线也送回了苏扶臣中毒的消息,再加上蜀国使臣送来的这一封,可以说临梵驿馆中发生的事都在他和苏礼臣的算计之中。

  苏礼臣见情势如此不免喜道:“再这样发展下去,两国想要和谈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苏逸连日来的愁眉不展终于有所松动,将书信交给楚玉,道:“送去宫里吧。”

  楚玉接过书信,立即下去重新封好,再让人送进宫中给苏澈过目,苏逸叔侄二人则在王府中等着宫中生变的消息。

  果不其然,苏澈看过书信后勃然大怒,消息递进淮王府时,都已经传出了苏澈急怒攻心险些晕厥的内容,然而即便如此,苏澈依旧没有传召苏逸或是苏礼臣,亟亟召见入宫的还都是昔日支持苏扶臣的主和派官员。

  苏礼臣不解,也对苏澈如此隐忍的态度颇为不满,对苏逸道:“璇儿失踪已是算了,如今三弟中毒这种事都没能让父皇改变主意,我们还能怎么办?”

  楚玉道:“二殿下稍安勿躁,陛下还是因为顾虑太多才有所迟疑,此时召见主和派官员只怕也是心中动摇,想听着旁人劝一劝。”

  “这就还是不想打。”苏礼臣道,见苏逸若有所思,他问道,“皇叔,你怎么看?”

  “确实,你父皇心里还是没底气。”苏逸道,“现在那帮怕事的老匹夫也重复原来说的那些话,一辈子拿着笔杆子,事到临头都是怕死的。”

  “父皇若是被劝动了,难道这件事又不了了之?一个公主,一个皇子,都折在陈国,我们还忍气吞声?”苏礼臣道。

  “当真都折在陈国才真的是最后一步。”苏逸道,“现在老三还有口气吊着。”

  苏礼臣早已做好了手足相残的准备,此刻听苏逸这样说,他并非于心不忍,更在意的还是书信往来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眼下临梵驿馆里是什么情况,他并不知情。

  “楚先生务必帮本王盯着,今日起,不能让任何一丝陈国送回来的消息递到陛下眼前去,所有从宫里出来的信儿也都要拦下,先从本王这儿过一遭。”苏逸道。

  楚玉点头回道:“某知道了。”

  “皇叔有什么打算?”苏礼臣问道。

  苏逸眸光一凛,道:“既然等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只能自己争取,山长水远,谁又能保证来回传递的消息千真万确。”

  苏礼臣一旦明白苏逸是要伺机捏造事实,不禁感慨到底还是自家这皇叔雷厉风行,敢于铤而走险。

  于是往来于蜀国和陈国之间的书信多经了一道工序,从蜀国皇宫发出的书信都经过苏逸之手,此次送到临梵驿馆的这一封便少不得苏逸的手笔。

  信中提到要蜀国使臣立即送苏扶臣回国,不必再与陈国虚与委蛇,言辞激烈,显然是苏澈愤怒至极才做下这个决定。

  苏扶臣经历千辛万苦才终于将近徽京,要他此时放弃,倾举国之力和陈国殊死一搏,他实在不甘,也不敢轻易拿蜀国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尤其是在认识应归颜以后,他开始体会到身为军人的不易,以及那一份保家卫国的坚持背后的种种无奈和隐忍。

  苏扶臣因此更不愿意看见两国边境再起烽烟,那当真会让蜀国烧成焦土,绝非和曾经一样只是元气大伤。

  蜀国使团内部自然也有支持立即回国的声音,但苏扶臣竭尽全力进行安抚,以蜀国皇室之尊,恳请所有同行的同僚最后再坚持一次。

  “孤明白事态至今大家承受的压力,但既然诸位愿意跟孤走到今日,现在徽京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去见一见陈君,将两国和谈之事谈妥,免烽火狼烟,让整个蜀国都能继续安定下去。”苏扶臣道。

  “我等原与三殿下一样对两国和谈抱有希望,但从公主失踪开始,陈国就是一派敷衍态度,及至之前陈国太子和那个应归颜那般咄咄逼人,臣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诸位心系蜀国,也是出于忠君爱国之心才随孤不远千里来到陈国,如果我们此时回去,不光白白牺牲了璇儿,也白费了这一路而来的坚持。孤不敢自诩力促和谈是为蜀国大计,但硬要和陈国撕破脸,首先遭难的就是边境的百姓。孤于心不忍,还请诸位再给孤一次机会。”

  眼看着苏扶臣诚恳拜请,蜀国众人纷纷抢先一步跪在他面前,齐呼道:“万万不可。”

  如此跪拜便是他们还承认苏扶臣这个三皇子的地位,还愿意成全他这最后一次的坚持。

  苏扶臣感激道:“诸位心意,孤铭记在心,无论如何,孤都一定会向陈君争取和谈成功,为将来蜀国休养生息,国人免于战火倾尽全力。”

  有了这一番上下同心,苏扶臣立即给蜀国写去回信,尽力劝说苏澈给与最后的宽容和等待,并附上随行使臣的亲笔留名,算是请愿。

  送出书信后,苏扶臣未免夜长梦多,主动拜见叶长煜,谈及进徽京面见叶龄安之事,原定的行程终于重新被提上议程,做下安排。

  与此同时,身在徽京皇宫的叶龄安在接收到从临梵发回的几封书信后始终按兵不动,仿佛任何事都未发生过,照旧每日早朝,白日处理公务,晚间召见元凤仪或是叶姝鸾伴驾,有时也带上元清儒。

  叶龄安不提临梵驿馆的事,元清儒却从叶姝鸾那里得知已有好几封书信送了回来,他每每面对叶龄安都有想开直接开口讯问的冲动,只是话到嘴边又怕让叶姝鸾为难,便只能忍耐沉默。

  这夜陪叶龄安下完棋,叶姝鸾送元清儒回偏殿时,见他眉头紧锁,她关心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临梵驿馆的情况,我也问过母后,但是她说不知道,好像父皇没有要告诉任何人的意思。”xǐυmь.℃òm

  “我知道。”元清儒道。

  “清儒,我不想你总是这样不开心。”叶姝鸾拉起元清儒的手,认真看着愁眉不展的恋人,道,“这样吧,你虽然被迫住在宫里,但我还能出去。原来荣王哥哥有几个宫外交好的朋友,我也认识的。你真有什么不放心的,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带信,好不好?”

  “不行,万一被发现,陛下和皇后会怎样想你。姝鸾,我现在很担心,你知道吗?”元清儒忽然抱住叶姝鸾,好像只有这样近距离的拥抱才能证明他们陪伴在彼此身边。

  他嗅着叶姝鸾发间清甜的香味,贪恋着不愿意松开,道:“一想到蜀国使团最初是来陈国干什么的,我就怕,你懂吗?”

  叶龄安后宫中只有元凤仪这一位皇后,没有其他嫔妃,帝后也只生了二子一女,叶姝鸾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是陈国唯一的公主,而苏璇也是蜀国的公主。

  叶姝鸾从小就一心扑在元清儒身上,早就有了非君不嫁的心意,叶龄安和元凤仪也从未阻止他们交往,因此在她的认识里,只要元家和皇室保持现有的关系,她总能跟元清儒终成眷属。

  此时听元清儒竟有这样担忧,她一面暗叹他的多虑,一面为他对自己的情义而感动,紧紧抱着这爱慕多年的少年,道:“不会的,父皇和母后才不忍心将我远嫁呢。再说,他们要是真这么做,我……我也要先当了你的人再……再威胁他们,要他们妥协。”

  她说得好似玩笑话,却是这一刻最直接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她贵为一国公主,自然有需要承担的责任,但她从来都被娇宠惯了,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再或是元清儒,都给了她最大的关爱,她懂事明理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任性。

  “清儒,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皇。”叶姝鸾环在元清儒腰间的手臂收紧起来,看着他的神情也不似方才轻松,“我们先把事情定下来,好不好?”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看着叶姝鸾忐忑不安的样子,元清儒自责道,“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叶姝鸾摇头,道:“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清儒,我不想跟蜀国公主一样。可是我知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父皇……父皇他……”

  叶姝鸾哽咽的声音和已经盈漫泪水的双眼让元清儒更加愧疚,他搂紧了怀中的少女,亲吻着她的发顶,柔声安抚道:“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你要知道,陈国于当世何其强悍,不会跟蜀国那样靠着牺牲皇室公主求得一时安宁。是我杞人忧天,吓着你了。”

  “嗯。”叶姝鸾不愿意面对那样悲惨的命运,即便元清儒说的不假,陈国国力正盛,可她的父亲有着那样深的城府谋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于政治需要牺牲她。

  一想到这个,叶姝鸾便克制不住地心慌,只往元清儒怀里钻,好像只要这样,她就能远离一切因为未知而带来的害怕和慌乱。

  元清儒静静等待着叶姝鸾平复情绪,随后才勉强笑了笑,问道:“只当我方才是胡言乱语,你不许放在心上。等蜀国使团的事解决了,我就去向陛下请求赐婚。”

  叶姝鸾惊喜道:“你说真的?”

  元清儒点头道:“我何时骗过你?刚才那话一说出口,别说你,我也怕得很。真要是那一天你不在我身边,我……”

  叶姝鸾抬起手,手指搭上他的唇,摇头道:“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做不做公主无所谓,我以后一定要当小元夫人。”

  她身为公主,金尊玉贵,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始终坚定地站在元清儒身边,不去管他身为人质的真实处境,只专心喜欢着他,关心着他。

  得叶姝鸾深情如此,元初临已觉三生有幸,情义在心间涌动得激烈,他连呼吸也变得滚烫起来。

  将叶姝鸾的手裹在掌心,元初临轻轻呵着气,搓着手帮她取暖,道:“好,小元夫人,你冷不冷?”

  “啊?”叶姝鸾一怔,可这会儿心头正暖,她又在元清儒怀里,哪里会觉得冷,便摇头道,“不冷。”

  只是想起蜀国使团还在临梵,而他们眼下确实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叶姝鸾又道:“你真的不打算给临梵那边捎信?其实……我也挺担心荣王哥哥的。”

  元清儒不是不想,只是始终有所顾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耐心等着,这会儿又听叶姝鸾问起,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道:“你……真有办法?”

  叶姝鸾点头道:“相信我,我跟荣王哥哥也是学了些东西的。”

  见她笑得狡黠,元清儒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那就有劳小元夫人帮我这个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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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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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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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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