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情难自已,也怕连累叶长臻。琇書蛧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叶长臻要放开自己,弄雪只能不合时宜地问他道:“现在你能跟我说实话了吗?”
温存再多也对叶长臻来说也不过须臾,更何况是弄雪亲自将他从短暂的欢愉中拉回现实。
他不得不尽快收拾激动的情绪,松开抱着弄雪的手,道:“我能带你去见你皇兄。”
弄雪知道他在岔开话题,按住他要来拉自己的手,坚持道:“是边境出事了?是蜀国……”
眼看着叶长臻转过视线,这样明显的回避已经说明了一切,弄雪反而渐渐平静下来,道:“你真能带我去见皇兄吗?不会有事?”
她和苏扶臣不会有事?
叶长臻是不是也不会有事?
如今的顾虑太多,尽管她内心依旧期待着在这样困顿的处境下能够有哪怕一丁点的得偿所愿,却也不得已为此瞻前顾后,只因她自顾不暇,更不想拖累别人。
叶长臻摇头道:“不会有事,你要相信我。”
这世上苏扶臣和叶长臻,她又还能相信谁?
见弄雪神情更加坚定,叶长臻低叹一声,将她带去了安昌斋。
苏扶臣没想到弄雪和叶长臻会一起到访,看着身体好了大半的弄雪,这已是如今对他来说最大的安慰。
叶长臻愿意是多给他们兄妹制造见面的机会和相处的时间,将弄雪带来了,他便要走,谁知却被弄雪拦住了去路。
他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苏扶臣,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对弄雪道:“这种时候还要我打扰你们兄妹说话?”
弄雪依旧挡在叶长臻面前,道:“我也不想打扰你和皇兄谈正事。”
曾经的她总是温柔乖顺,听着他的安排,但叶长煜却忘了,她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她的坚强和固执能够让她死里逃生,又怎么会连这样的坚持都放弃?
不远处的苏扶臣看着他们的暗流涌动的对峙,终是走上前,道:“璇儿,不可无礼。”
那一声不像是在轻斥弄雪,更像是在劝慰自己。
弄雪道:“难道我不配知道一丝一毫外头的情况?我是蜀国的公主,就算被囚禁在陈国,我难道不能知道自己的母国正在经历什么吗?”
见苏扶臣没有做声,弄雪走近他身边求道:“皇兄,你该像我相信你一样信任我,现在我们只有彼此了,让我知道真相才是对我的保护,我不是以前的苏璇了,我真的长大了,皇兄……”
正因为让苏璇经历了这样残忍的局面,苏扶臣才更加愧疚,道:“对不起璇儿,都是孤的错,是孤……”
“我不要听这些。我就想知道,边境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我们怎么样了。”弄雪双眸一片晶莹,视线从苏扶臣脸上转向叶长臻,哽咽道,“到底……怎么样了?”
叶长臻见不得弄雪哭,但凡见她落泪,整颗心便都乱了,只是顾念着和苏扶臣的约定才迟迟没有开口。
“皇兄……”弄雪情急道,“你们不说,我自己去问。”
苏、叶二人一个伸手拉她,一个挡在她面前,显然是不愿意让她孤身涉险。
叶长臻终是忍不住了,反正他也是要将彭城的情况转告苏扶臣的,于是一鼓作气将送回来的战报一五一十都说了。
彭城是陈、蜀边境的第一道屏障,虽比不得福元关重要,但这个关口被撕开了,对后继防卫还是造成了一定压力。
前来联姻的路上,弄雪也在彭城小住过一晚,此生初见那座城便是诀别,一想到陈/军进入彭城,她总是悲伤的。
看着苏扶臣兄妹满面愁苦,叶长煜叹道:“百姓是无辜的,我们不会上伤害他们。”
彼时他还不知,待应归颜和叶长煜离开之日,彭城遭遇了怎样的一场浩劫。
弄雪的眼泪没有止住,却没有哭出声,她只是不由自主地靠向苏扶臣,想借此寻个依托,免得自己继续失态。
苏扶臣搂着弄雪,不愿再刺激她,只看着叶长煜道:“多谢荣王殿下。”
说话间,又是一股翻涌气血涌上来,苏扶臣身体一颤,却在努力克制。
弄雪有所察觉,来不及擦干眼角的泪痕,问苏扶臣道:“皇兄,你怎么了?”
苏扶臣摇头,道:“近来睡得不好,没有大碍。”
弄雪不信,也是此时才真正注意到,昔日丰神俊朗的苏扶臣看来虚弱了很多,面色发白,两颊也有些凹陷。
见弄雪紧张起来,苏扶臣仍温和笑着,道:“当真没事,你照顾好自己。”
弄雪摇头,握住苏扶臣的手,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除了能说的,还有不能说的。”
陈、蜀交战就在眼前,但他们心里都还牵挂着敌国的人,这一份记挂在汹涌的国仇家恨面前显得那样可耻,尤其身为被留作人质的蜀国皇室,他们根本不应该再对陈国的一草一木有任何留恋。
苏扶臣心疼弄雪,弄雪又何尝不体谅苏扶臣的所思所想,她不想为难苏扶臣,所以默然离开。
见弄雪走了,苏扶臣的肩瞬间塌了下来。
叶长臻忙将他扶住,同样颇为意外,道:“你怎么了?”
苏扶臣缓了口气,摇头道:“没事。”
叶长臻将他扶去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道:“孤去传太医。”
苏扶臣拉着他,劝道:“不用,坐一会儿就好。”
叶长臻没与他纠缠,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身后那一墙已结了花苞的蔷薇,道:“归颜受了重伤。”
苏扶臣眉头一皱,袖中的手攥紧,没有说话。
“具体的情况,孤也不清楚,送回来的军报是皇兄写的,只有寥寥几句话。”叶长煜看苏扶臣整个身子都僵直起来,明显实在强行忍耐什么,他不放心道,“不行,孤还是传太医来看看。”
苏扶臣才伸手要去抓叶长臻,喉口再也抑制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血迹落在他素净的衣上,格外刺眼。
好在是方才他抓住了叶长臻,便干脆用力扣住叶长臻的手腕,待这一口血呕尽,他也觉得舒服一些,道:“多谢。”
气息很重,声音虚得很。
苏扶臣的手背因为过度用力爆了青筋,交错着看来不复往昔温润。
叶长煜似乎察觉到了苏扶臣的意图,震惊之下满是苦涩和同情,道:“你这样做,会让弄雪伤心的。”
苏扶臣将唇边的血迹擦干,神情灰败至极,道:“孤已伤透了所有人的心,孤是罪人。”
他不过抱有过分美好的愿景,希望通过蜀国皇室片面的牺牲换区休养生息的机会,却不想如今拖累了整个蜀国,连自己都身陷囹圄,成了笼中雀鸟。
叶长煜没有立场去安慰苏扶臣的失意,但因为弄雪、因为应归颜,因为在陈、魏边境的一场相逢,他还是不忍心就这样对苏扶臣置之不理,于是道:“你已尽力,没人会怪你。”
苏扶臣不做声,像是出了神,许久后才去看叶长臻,问道:“她真的不要紧吗?”
叶长臻的确不知道应归颜的情况,然而苏扶臣眼底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神采让他不忍心就这样敷衍,他重新坐在苏扶臣身边,道:“归颜自小就跟着元将军在方舟大营里磨砺,你也是见过她的本事的,不会有事的。”
苏扶臣相信应归颜的能力,但又因为了解她的性格,知道他们都处在怎样的境地里,他才更加担心,尤其是想到叶长煜也在边境,那个充满压迫感的陈国太子对应归颜“不怀好意”,他是怕应归颜在边境受委屈。
“这样吧,孤派人去边境打探打探。”叶长臻道。
苏扶臣有一瞬的诧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迷茫地看着叶长臻。
“只是去打听归颜的情况,毕竟元将军他们也很担心她。”叶长臻道,“另外,你的身子还是要看看。否则等归颜回来……”
叶长臻只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别扭便没有继续,垂着眼想了半晌却也想不出再多能安慰苏扶臣的话来,摇头道:“这事孤不告诉弄雪,但你也要保重。不为归颜,也为弄雪。”
言毕,叶长臻不再多留,只吩咐侍从低调去传太医。
见了弄雪,叶长臻也没提苏扶臣呕血的事,只将人送回长明宫去。
来时两人坐的马车,回去改了不幸,只因叶长臻想多跟弄雪待一会儿。
两人皆心事重重,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还是叶长臻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如今作何想?”叶长臻顿首,又补充道,“如果要你以后就这样留在宫里,你愿意吗?”
弄雪没出声,只是继续往长明宫的方向去。
叶长臻跟去她身边,也没再说话。
“不会的。”弄雪轻声道,望着眼前漫长的宫道,像是认定了什么,“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一定能离开的。”
想到苏扶臣的消极倦怠,叶长臻开始害怕起弄雪跟他一样自暴自弃,不由紧张道:“你要怎么离开?”
弄雪摇头道:“不知道。”
叶长臻忽然拉起她的手,道:“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到时候不管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不会拦着你。但你千万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照顾好自己。”
弄雪以为叶长臻还有事瞒着自己,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不想弄雪担心,叶长臻很快克制住情绪,道:“我是怕今天的事让你难过,我又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我怕你会想不开。”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弄雪感谢叶长臻对自己始终如一的在意和关爱,但她现在已经无以回报,又不想再连累他,于是连个道别也没有,打算独自回长明宫去。
弄雪落寞离去,叶长臻看着她孑然一身的背影却不敢再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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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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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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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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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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