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归颜忽然反手挥起手中的匕首,寒光一线之间,就连叶长煜都以为她被激怒地失去了理智,下意识想要将她制服。
应归颜到底是军营出身,身手矫健,在叶长煜还未完全做好防备之时,她便已经一刀扎了下去。xiumb.com
锐利锋芒的短刃几乎贴着那当朝太子的脸颊划过,最后扎在叶长煜身后的木柱里,已深有寸余。
叶长煜尚未经历过这样的惊险一刻,更没料想过有朝一日,当真会有人近身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一贯沉稳的心绪随之产生剧烈波动,一只手已经毫不克制力道地捏住了应归颜的肩膀。
“你做什么?”叶长煜剧烈喘息着死死盯住面前同样身体猛烈起伏的边境女将,汹涌的怒意像是要将应归颜在顷刻间吞噬一般,完全展露着身为国朝至高权贵的怒火。
应归颜丝毫不惧,神色犹如鹰隼般锐利,坚定地回敬着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道:“我不是你的人。”
闷声一记响声,匕首被应归颜干脆果断地拔了出来,锋利的刃从叶长煜耳廓处快速划了一下,短促的一阵疼痛促使他眉头一皱。
应归颜看着叶长煜耳廓上那一条迅速渗出血的伤口,不像过去那样帮他准备止血的物品,只将匕首收好,面色铁青地看着他,道:“我必然比太子殿下更明白什么是军人,用不着你来教我。”
说完,应归颜转身离去,没再看叶长煜一眼。
耳廓处的疼痛开始蔓延,刺痛着叶长煜的神经,他唤进范涛,道:“去找刘礼,不管应归颜出什么主意,没有孤的允许,都不能去办。”
范涛方才是听见帐内动静的,他却不敢进来,再加上应归颜离开时那一脸凶煞的样子,这会儿他哪敢多问原由,匆忙应了一声,便立即找刘礼去了。
不出叶长煜所料,范涛在半道上果真遇见了应归颜,当下一面暗叹叶长煜料事如神,一面低着头,干脆小跑着往刘礼帐中去,想抢在应归颜前头交代叶长煜吩咐之事。
应归颜看范涛的去向,多多少少也能知道是为了什么,她脸色更差,却已不急于去找刘礼,直接转身,大步回了自己的营帐。
叶长煜果然还没走,正坐在镜子前,拿了随身的帕子在擦拭耳廓上的血迹。
应归颜走去他身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叶长煜,若有所思。
一切都安静下来,他们通过镜子看着彼此。
忽然,应归颜一把扣住叶长煜的肩,用力将他往后带,直接摔去地上,趁他不备之际反钳住他的手硬压在身下。
应归颜一只膝盖抵着在叶长煜腹部,借以彻底压住他的手,一只手攫住他的下巴,眼中如烈火燃烧,狠狠瞪着他,道:“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叶长煜这会儿没法动弹,身体只要一动,双臂连同身下的双手便传来剧痛,他只得就着这副受制于人的姿态,道:“你可不是兔子。”
应归颜指上用力,看叶长煜疼得脸色都变了却一直不曾吭声,她心底还是生出些敬意,但一想到这人的种种劣行,她又实在恼火,指尖反而更用力,道:“刘将军虽然身经百战,但对西北的情况总是陌生。陛下让我来,就是知道我在这里还大有用处,但朝中还有比我更熟悉西北的人。我如果出了事,还会有别人顶替。”
话说到此处,叶长煜蓦地换了神情,眉眼间蒙开一层疑虑之色,道:“你别乱来。”
应归颜嘴角微微一扬,得意道:“我就是乱来了,你拿我怎样?”
叶长煜一改往日沉冷凛冽之态,眯起的双眼里透着尖锐的怨毒,警告应归颜道:“你当真不知轻重?”
应归颜并非义无反顾,只是实在在叶长煜面前被压制了太久,再不有所反击,她怕自己会疯。
可叶长煜能比她更疯,这一点,应归颜还是知道的。
事已至此,应归颜绝不轻易露怯,便压下了心中顾虑,眉峰一挑,道:“我知轻重。”
忽地一拳落下,不偏不倚,砸在叶长煜肩头,仿佛肩骨碎裂,疼得他顷刻间沁出一脸的冷汗。
但他依旧没有出声,将所有的痛都压在喉口,视线也始终停留在应归颜身上。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再加上忽然间开朗了许多的心境,应归颜再不为叶长煜这莫名其妙的注视所困扰,反而心怀坦荡,道:“敢问太子殿下,我刚才这一拳是轻是重?”
叶长煜不怒反笑,尝试着动了动肩膀,却疼得厉害,他道:“先起来。”
应归颜不听,依旧压制着他的身体,占据着绝对上风,目光再度变得郑重异常,道:“再拿无辜的人威胁我,我会让你后悔。”
“确实,当真没了性命,便没必要在乎活着的人是好是坏。”叶长煜回应着应归颜认真且依旧带着怒意和警告的神情,道,“你可以试试。”
叶长煜话音一落,瞬间感受到从腹部传来的疼痛,正是应归颜用膝盖奋力顶了他。
应归颜这才从叶长煜身上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疼痛而暂时无法从地上起来的当朝太子,道:“试试就试试,不就是看谁豁得出去吗?”
说着,应归颜直接喊道:“来人!”
范涛才从刘礼帐中赶回来,一听见是应归颜的声音,他气都没来得及顺就冲了进来,谁想见到的却是一向整洁自律的叶长煜席地而坐,应归颜眼巴巴站在一旁看着的画面。
“这……”范涛实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也越发不明白叶长煜的心思,加上应归颜在场,他不敢贸然上前取扶叶长煜,如今满脸都写着“为难”二字。
应归颜坦然看着坐起身的叶长煜,道:“有人证了,我这犯上之罪要不要治?”
不等叶长煜开口,范涛捂住双眼就往外头退,连气都不敢出,生怕营帐里留下一丝自己的气息——
他才不想做什么人证。
叶长煜抬起手却不见应归颜来扶自己,他便坐着抬头看她。
两人僵持不多时,最后还是叶长煜自己站了起来,拂去衣上的尘土,少不得怒意,但到底没真的追究,道:“出够气了,该谈正事。”
情势并不乐观,应归颜也懒得跟叶长煜绕弯子,道:“你不让刘礼将军同意我打先锋,还有什么可谈的。”
叶长煜确实有私心,面对应归颜的诘责,他无意为自己辩解,只道:“父皇只要你攻下福元关,其他的功劳拿多了也毫无用处。该是你的,孤一分不抢,不该你的,你就老实待着。”
“军功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还有等着分配的吗?叶长煜,你这才是对军人最大的侮辱。”应归颜坚持道,“这次头阵我一定要自己开,就算去蜀军营地的不是方舟大营的人,那也是陈国的军人。他们为国牺牲,再不济,我也要想办法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
叶长煜像是听见什么稀奇事,再度落在应归颜身上的目光除却探究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弄清楚的情绪。
他失声道:“你把自己当什么?救世的英雄?”
“我若真能救世,就不会任由你让他们去送死,绝对不会让这场仗打起来。”应归颜双腿并拢,挺直了脊梁,身如苍松挺立,掷地有声道,“我是陈国/军人,他们也是,我只是不想他们客死异乡。”
营帐内再度陷入无声沉默,时间仿佛静止,应、叶二人站在彼此不远处,交汇的视线里一个仍旧充满探究和顾虑,一个坚定执着,毫无退缩惧意。
叶长煜提步往营帐外头走,快要走出去时又停下脚步,转身问应归颜道:“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不是找刘礼将军,我不出去。”应归颜道。
“孤不是元初临,没必要惯着你。”叶长煜说完,自顾自便走了。
范涛这会儿又钻了进来,催促应归颜道:“小应将军怎么这会儿跟殿下闹脾气,让殿下一个人去找刘礼将军?”
“他当真是去找刘礼将军?”应归颜问道。
范涛点头如捣蒜,道:“不正是往刘礼将军营帐去的?小应将军不信,自己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快些去吧,奴婢看殿下走得不算快。”
范涛将话说得这样明白,就差直接拉着应归颜去追叶长煜了。
应归颜到底心里挂着事,在范涛催促下还是追出了营帐,很快赶上叶长煜。
见应归颜追来身边,叶长煜先前阴沉的脸稍有好转,就是被应归颜动手的那两处还在疼,即便走路时格外小心还是逃不掉真切的疼痛之感。
察觉到叶长煜右边肩膀的动作有些古怪,应归颜道:“这次是轻的。”
叶长煜好胜心起来,忍着肩头的痛楚,道:“幼稚。”
应归颜突然一个箭步拦在叶长煜面前,郑重其事道:“我不是你的人,也不稀罕跟你有关系。等拿下福元关,我就回徽京去找元将军,到时候你若再耍花样,我不会手下留情。”
叶长煜眸光渐深,面对应归颜的威胁之语,他似是颇有恼意,道:“既然听进了孤的话便记得牢一些。无论谁伤了孤的人,孤都自有办法对付。无论是谁。”
即便应归颜终于捕捉到了她在他心中不同寻常的地位,彼此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即便造成伤害的那个人是应归颜,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有心驯服应归颜这匹烈马,也不反感由此展开在他们之间的较量与纠缠,但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应归颜自己伤害她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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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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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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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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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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