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身后的人把脸埋在他颈部与枕头之间,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接吧。”
宋芙指尖划开接听键又按了免提,微微转身把手机递到蒋邵川嘴边,后者头也没抬就瓮声应了句:“喂——?”
“邵川?”朋友那边风声刮过话筒带着一阵窸窣声响,还能听到车来人往的杂音:“出事儿了。”
蒋邵川在意会到他语气里的严肃之后心头一紧,立马抬起头看着手机:“怎么了?”
朋友望着冬日里灰白的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工作室被砸了。”
简短的回答直接驱赶了这头两人还萦绕脑海中的朦胧睡意。
工作室外部的铁质卷帘门已经坑洼的不成样子,门锁被外力砸开狼狈的挂在门上,第二层玻璃门碎的彻底,遍地玻璃残骸。
前厅像是经历了洗劫而一片狼藉,能碎的一个不落的成了碎渣。
电脑主机鱼缸更是被砸的一塌糊涂,里面的热带鱼已经被林梦拿了个盆放了进去,但还是死了两条孔雀鱼。
玻璃圆桌半个嵌入鱼缸,显而易见是被人直接抡过去的,另一半砸落在一边,撞掉了书架上的几个水晶沙漏,沙子撒的满地都是。
林小小本来抱着林梦的那只小兔子,蹲在盆边看鱼,回头看到蒋邵川跟宋芙下了车,就小跑着扑了过来:“姐姐。”宋芙弯身把他捞进怀里。
朋友从里面的制作室出来,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带着无奈的拍了下腿侧。
“幸亏昨天顺手锁了制作室,不然损失的可不止这些了,设备都在里面呢。”
蒋邵川眉头从下了车就紧锁着,脚踩玻璃渣发出的声音冲的他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他站定脚步抬手捏了捏鼻梁:“丢东西了吗?”
秘书拉开几张桌子的抽屉翻看了个遍,站起身张望了一圈:“东西是没丢,但也砸的差不多了,灯都没剩下。”
说着,他蹲下身用手指扒了扒地上的灯罩碎片。
宋芙伸手扶正一个高脚椅,一步跨到蒋邵川旁边:“估计就是冲着砸店来的,能砸的全砸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指不定凌晨几点过来的。”
蒋邵川咬着下唇边,盯着一地的狼藉沉默了几秒:“报警了么?”
林梦蹲下身跟着宋芙把地上还完好的小物件理起来:“报了,说半个小时之内赶过来,让我们先看看丢没丢东西,大约损失到什么程度,然后去调街道办事处的监控。”
蒋邵川环视着四周,用不停舔舐唇边的动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那还要他们来有个屁用,再说我们损失的不光是物质。”
他深吸了口气,弯身捡起地上的小玩意拿在手里捏了两下:“还有三天就元旦了,公司那边一直紧催着全部成品,交不上去,咱们这两个多月全白玩儿,可能还会影响舞社。”
几人一时陷入无言的安静,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不仅仅是一个稳定地位的机会。
若真的错过了,除了懊恼与可惜,可能需要面对的是比现在更难达到的高度,竞争也会与日俱增,甚至比之前还要激烈。琇書蛧
再加上两个多月的挑灯夜战,谁也不甘连个结果都没有。
“搬去舞社吧。”一个声音打破沉默。
蒋邵川顿了下,抬头看过去,宋芙抿了抿唇又再次思考了一番,抬脚走到制作室看了看后转过身面向他们。
“舞社二楼不是空着么,面积应该比制作室能大一圈,不管怎么说不能耽误大事儿。”
他弯着眼睛冲蒋邵川一笑:“毕竟我这舞社还得靠蒋老板提拔呢。”
蒋邵川对上他的眼睛,刚张了张嘴就被宋芙立马打断:“哎,不许说谢谢啊,这也算是我们的共有财产,我当然得上点儿心了,行了行了。”他摆了摆手就开始指挥:“收拾场地,搬设备,调监控,这么多事儿呢,可没空在这潸然泪下啊。”
蒋邵川叹了口气,愣是被他这言语给逗乐了,刚刚的怒气也随之消了不少。
几个人简单分了工便开始把设备往舞社折腾,上完课后赶来的助理也赶忙加入了队伍,朋友带着林小小去了街道办事处调监控,工作是要继续,但也不能充大头咽下这口气。
“抓到那孙子绝对让未来之星剜死他丫的。”助理把猫窝从一堆破碎的杂物中拽出来,愤恨的往桌子上一放。
“胆肥了敢毁了我们的摇篮!”
朋友在一旁拔电脑的线,被他砸出的灰尘蒙了一脸,一边用手呼扇一边咳嗽:“我只想问一句,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林梦捧着录音设备从他俩旁边路过:“我看是内心的肮脏!什么人性道德,估计都没有!”
秘书跟在他后面出来:“我觉得佛一点没什么不对,那位仁兄为什么非要走这么极端的路线?”
“可能他觉得这个路线很别致。”宋芙拿着一叠纸在地上墩了两下,弄整齐了后放进一旁的纸箱里:“说不定想扮演谁心中唯一的英雄!”
林梦拿起个纸团朝她一砸:“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呢?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伴着助理意味深长的拉着大长音的:“哦——”一声不可置信的:“what?”,宋芙站起身跺了跺脚,冲林梦竖起大拇指又倒转往下一指:“这叫革命成功的喜悦!”
蒋邵川在制作室里收着设备线,听着宋芙在外面一本正经的跟林梦探讨这条长征路的艰难历程,一直沉重的嘴角霎时轻松了不少。
随后听到宋芙冲里面喊:“邵川,手机响了。”
蒋邵川觉着自己可能得了听到自己手机铃声就头疼的病:“你就接吧,我现在听到手机响太阳穴就突突。”
外面几个人一阵大笑,宋芙乐的半天没把手机从蒋邵川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等拿出来一看来电人:“蒋老板,您瑾姨的来电。”
蒋邵川正把调音器的线挨个往下拔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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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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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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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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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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