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速喘息了一会,听到靠近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以江陵为首,后面迅速追上来十几个人,打着火把,灯火透亮的将她团团围住了。
看来,她是跑不掉了!
本来绑得就松的头发也都散落了下来,全披盖在肩头,垂落在腰侧,身上穿着婢女不太合体的粉色长裙,裹得太紧了,她也顺手剥了下去。
燕然推开了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后退了两步,轻轻叹了口气,在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隋光霁。
说实话,她的心底很是失望的。
比起从不信任,她这种放下了防备,选择接受的行为就像明知前方是坑,却还蒙着眼睛往里跳的感觉。
大概,谁都无法逃脱书中命定的结局吧。
燕然苦笑一声,“说说看吧……这次,你为什么绑我?”
“这次?”隋光霁对她的用词产生质疑。
燕然也懒得解释,连续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
夜色下,因为奔跑,血液加速导致她的面色有些发红,她抿了抿发烫的嘴唇,说道:“你把我囚禁在这城外,到底有什么目的?”
隋光霁看着她的眼睛,“抱歉阿然,将你留在这也是迫不得已,但这只是暂时的,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不会害我?你是知道我这身体的吧……我冒险离开上京宫是为了回国寻找一线生机,你把我困在这,还说不是害我?”
隋光霁的眼中愧疚一闪而逝,他上前一步,“阿然,不会太久的,你在等等……”
忽然,不远处的宅院大门突然被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人拎着避风灯走了出来,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大概是在朝这边观望。
一个护卫打马上前几步,朝那人呵斥,“别多管闲事,回去!”
话音落下,那提着避风灯的身影非但没有回到宅院,反而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夜色很黑,那人又穿了一身黑色,脸却异常的白,黑暗之中,灯笼发出微弱的火光,还有那张白惨惨的脸,仿佛飘在半空,有些惊悚。
护卫见状,立即拔出长刀,大声呵斥,“滚……呃!”
只听一阵破空声,未见对方是如何出的手,可那马上的人却发出诡异的声响,立即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直挺挺的从马上摔落了下来。
一人迅速用火光晃了一下,只见那护卫的勃颈处被一枚树枝刺穿,鲜血缓缓顺着破口处溢出。
众人神色骇然,立即冲上前,呈包围圈将隋光霁护住。
“你是什么人!”
隋光霁将燕然拉到自己的身后,皱眉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我好好的在自己房中睡觉,你们大半夜的跑来我门前吵闹,还问我是什么人?”来人声音有些尖锐,不男不女,像是宫里的太监。
隋光霁眸色一变,扬声道:“阁下勿恼,是晚辈无状,打扰了,我这就带人速速离开。”
“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句道歉都没有!”
说话之时,那人也走到了火光照耀的范围,映出了全貌。
来人身高八尺,面白无须,头发像个道士似的被一根木簪子固定在头顶,一身黑色的麻布衣衫,虽然人近中年,可长相却是阴柔俊美。
看清此人的瞬间,隋光霁顿时一惊,“你是……殷公公?”
从前的大内总管,皇帝身边的红人,却因为在鹿苑之行,华贵妃遭人下毒之事后,他就因为失职失责而被皇帝给贬去了蚕室,给新入宫的太监做阉割,是宫内最底层的太监才会干的活。
已经有些年没见过他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郊外的别院内?
还有他的身手,竟如此厉害!
燕然同样有些吃惊,不同于隋光霁,她是见识过殷承远的厉害,也深知他和宋皇后之间的一段秘史。
并且燕然还知道,詹韵之中毒之事,十有八九就是他搞得。可能是无法接受宋皇后遭人陷害离世的消息,痛恨之下下的毒手,可惜没能要得了詹韵之的命。wWW.ΧìǔΜЬ.CǒΜ
燕然本以为,凭着殷承远曾经的身份,和这厉害的身手,不可能一直屈居于蚕室做脏累的活计,还以为他会东山再起,没曾想这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后来也不再关注他的事,却不知这个人何时出了宫。
殷承远眼中也有些意外之色,他的目光在隋光霁身上来回流转,又微微歪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身后之人身姿高挑,却披散着头发,又被隋光霁挡了一半的身子,若不仔细看,还真难以辨别出这人的身份。
忽然,他想到方长林下午被人送回来,碎嘴闲聊时说的一则消息。
殷承远眼睛微微一眯,“巧了,竟然在这遇见了。两位质子此时不应该在宫中吗?为何出现在这里?”
“一些私事,误打误撞来此,今日我们就当谁也没见过谁,不多打扰了,告辞!”隋光霁给下属使了个眼色,慢慢朝后退去。
“流坡世子也未免太过想当然了,想走也不是不可以,把他留下,你们随意走。”殷承远一指他身后的燕然,缓缓上前一步,“否则,今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燕然心头一惊,有些意外,殷承远为何指着自己?
隋光霁也皱起眉头,“殷公公,你这是何意?”
“留还是不留?”殷承远也不多废话,又上前一步,周身威压扩散开来。
江陵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护卫们纷纷拔出刀来。
“二王子,您先走,此处有我等断后,不过一个净了根的太监,一拳难敌四手,再厉害,也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一名护卫大喝一声,当先朝前杀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不自量力!”殷承远冷哼一声,他手中的灯笼朝前一甩,赤手空拳的夺下了一把刀,手腕翻转,直接甩出了残影,所过之处血花四溅,惨叫声不断。
这些护卫根本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也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即便人多势众也根本不是对手。
“我们走!”
转眼间死伤近半,隋光霁脸色发沉,就近扯过来一匹无人的马,将燕然扔到了马背上,自己随后就要翻身上来。
燕然根本没给他机会,一夹马腹,当先超前飞驰而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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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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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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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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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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