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石炳若没有个自保的本事,又如何能安然独居山里大半辈子?
说来是巧合,可那温家也太过分,温润被人伏击下落不明,那也不是石伯干的,转而将怒气撒在一个老头身上算怎么回事?
害得他无家可归。
燕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小树林后的房屋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地方可真偏,不过他向来喜静,你也才入住王府没几日,怎么能布置得和生死泉这般相似?”
冬日没有盖房子的,而且门前那些稀疏的小树林,没有个十几年也长不成那么粗,他才回来也没几日,难道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假皇帝封为容王?
“因为生死泉的房子也是我盖的。”他从前说过,大概她是忘了,“这处屋子是我少时来祖父的家中常住的地方,如今给石伯,他很满意。”
“原来如此。”
宁淮苏听着耳畔轻轻的一叹,她平缓的呼吸感染着他也觉得安静放松了许多,想了想,他开口说道:“谢谢你,今日奋不顾身的救下徽月。”
从他嘴里听到谢字也是不易,燕然道:“怎么,现在不怪我给你下药,手段下作了?”
“一码归一码,下次你也没那么容易得逞。”
傲娇!
燕然撇撇嘴,忽然一阵风来,她觉得有些冷。一手横在胸口,趴在他的肩上,贴近一些,两人的体温透过衣物还能相互取暖。
“殿下,你说今日那些刺客会是谁派来的?”
宁垣母子已经死了,华贵妃的党羽该处罚的处罚,该倒戈的倒戈,如今这上京宫内,将他看作威胁的,就只剩下那个人了。
燕然觉得今夜很可能只是一次试探,往后,这样的经历只怕不会少了,直到他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等审讯结果出来,我告诉你。今夜太晚了,你们在府上住下,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们入宫。”
燕然轻轻点头。
二人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等候在正厅,并未散去。
一迈过门槛,谭绍就站了起来。
宁徽月和碧玺同时迎了上去,看到她包扎过的一只脚,惊呼道:“小殿下,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划伤,殿下已经让府里的医师包扎好了。”燕然没好意思说是宁淮苏给包的。
谭绍看着那包扎的手法,眉头却皱了起来。
心底腹诽:只怕药房里的学徒都比这包的好,王府的医师若是技术这么差,也该告老还乡了。
他的目光在燕然和宁淮苏之间流转,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
旁边的宁徽月却想到燕然拽起自己的刹那间,并踹向刺客的那一脚,对方正好那刀刃挡了一下,一定是那时候受的伤。
她愧疚万分地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反应再快一点,阿然也不会受伤。疼吗?”
“这怎么能怪你?只能说是王府的守卫还不够严谨,殿下,这方面你可要加强了,不然哪天睡得正香,没准就有人摸到床头……”她煞有其事的在脖子处比画了一下,突然紧了下鼻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宁淮苏难得没有和她拌嘴,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建议。
旁边的魏峥汗颜不已,王府的守卫本该是他的管辖范围,但之前他一直在将军府养伤,才搬过来没几日,又忙着其他的事情……这方面确实该加强,此刻就得加强,没得辩解。琇書網
客房都已安排妥当,时间不早了,翟公公说已经给宫中递了消息,就带着燕然等人去客房休息,还送了一双新鞋过去。
宁徽月没有马上离去,她留下单独和宁淮苏说了一些话,到了夜深才回了客房休息。
当夜被押入监牢的刺客经过严刑拷打,终于吐出了背后的始作俑者,一切都在宁淮苏的意料之中。
不过一些闲散江湖客,为了利益聚在宁如意的麾下,实则如一盘散沙,没有忠诚,不堪重用。
魏峥道:“如此看来,他还不如宁垣沉稳,起码宁垣还能耐得住性子布局。这宁垣前脚被万箭穿心,容王府当夜就进了刺客,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他当然等不及了,倘若我不回来,此时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这次对抗宁垣,他动用了全部底牌,本以为会塑造一个救驾有功的孝子形象,没成想父皇只看到了他拉拢各方势力,野心昭昭。”
宁淮苏冷笑一声,即便最终被他救了,可那又如何?一样提防着他,信不过他。
自古帝王多疑心,但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如他这般偏心,乐见于子嗣为了夺嫡互相残杀。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
经过詹韵之的欺骗,他现在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不过没关系,他不信,天下人信就好!
宁淮苏缓缓斟了一杯茶,推到魏峥面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其实四皇兄应该也很明白,倘若他是父皇心中所选之人,那个位置早就是他的了。既已看透,那就只能凭着自己去争取,等着别人施舍,如同天方夜谭。”
“殿下的意思,他后续还有大招?”
宁淮苏缓缓点头,他鬓角垂下的一绺头发看起来有些懒散,“硝烟已经燃起,再无回头路,我们的人,也该活动活动了。”
——
这边容王府的事态已经平息,消息很快传到了宁如意的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花楼里搂着女人,还一次点了两个,靠着何超的药效大震雄风。可听到探子来报,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他瞬间沉了脸,床上的两个女人同时踹到地上,兴致全无。
何超那边却才起兴,就苦哈哈地被宁如意给招了出去。
二人带着侍从急匆匆的来到了宁如意在宫外的一处别苑,这里也是他在外面招揽的江湖侠客的盘踞地。
当夜一些骨干共商议到了后半夜,却不知有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跟在二人的后面,远远的瞧了一眼那宅子上的匾额,记下方位,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天亮之后,宫门开启,宁如意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宫殿。
他径自去了书房,查阅密函之时,宁如意忽然在桌上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信笺。
这封信笺上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署名,拆开了一看,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大为震惊。
又反反复复,逐字逐句的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看错字里行间的意思,宁如意放下信笺,陷入了沉思。
想不到郦国如此胆大包天,在天虞国里弄虚作假,欺君罔上,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关键是,他和郦王世子相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看出一丝破绽。
藏得还真深。
忽然,一计跃上心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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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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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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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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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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