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急着回去换掉一身的湿衣,也没多想。
等她收拾利索,不一会谭绍也回来了。
据谭绍说,徐皓雪被马蜂蜇地晕死过去,全身肿胀了两圈,脑袋和猪头似的,两唇像香肠,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
回来后,直接被魏峥送去御医那救治了。
小白马珍奇也被带了回来,可惜没猎到太多的猎物,就一只愚蠢的野兔子,也不好意思拿去兑银子了。
碧玺给燕然熬了姜汤,她喝过就躺下休息,叮嘱碧玺入夜后叫她,今晚还要参加篝火宴。
碧玺应下,并帮她点燃了一根助眠香。
燕然沉沉睡去,这一觉明明睡得不久,可等她再醒过来,天虞国却换了天!
一夜间,宋皇后与太监私通有染,羞愧得悬梁自尽。华贵妃遭人毒害,昏迷不醒。太子忤逆犯上,在宫中大开杀戒,并且涉嫌毒害贵妃,失职失德,被废除储君之位,下入监牢,择日宣判。
燕然还在鹿苑的房间里,穿着洁白中衣,头发松散,耳边听碧玺讲给她这桩桩件件,震惊到难以找到一个准确的表情,来表达此刻她的心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
堂堂一国的太子,说撸就撸了?
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靠上的一座大山,说塌就塌了?
这个天虞的狗皇帝,难不成是觉得儿子太多,随便谁都能坐上太子之位吗?
一晚上的时间,连事情都来不及查清楚就把太子给废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燕然心底万马奔腾,她就是没资格去怼皇帝,她要是穿成了徐太后,非要给这个昏君两巴掌不可!
是,皇后与人有私情,无可厚非,可你皇帝不也晾着正妻,只宠小的吗?
华贵妃为人骄纵跋扈,与她有仇的多的是,怎么就断定是太子害的!太子又不傻,害了人还能留下证据让你们查到他身上?
燕然非常急躁,脑子里一团乱,“不行,不行……我要去见宁淮苏,他不能就这样被废了,要想办法帮他申诉……”
碧玺急忙拦住她,“小殿下,万万不可,现在天虞皇帝正在气头上,完全是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这期间上谏的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拉出去砍了头!”
燕然瞬间蔫了,砍头可不行。
碧玺道:“况且,华贵妃之前与您也有仇怨,若是天虞皇帝此时细究起来,会把您也牵连进去。现在您最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两耳不闻窗外事。”
谭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所有人起程回宫,碧玺,收拾东西。”
碧玺连忙应了。
宋皇后死的不清不白,甚至都没办丧,就这么被按下了。
回宫后,燕然听说殷承远并没有死,心中无比震惊。他被皇帝罚了八十大板,革去了大内总管一职,原因也和皇后一事无关,而是因他护主不力,导致贵妃在鹿苑被人冒充御医毒害。
那在皇后悬梁之后,被处死的太监又是谁?
是谁显然也已经不重要了,不过都是替死鬼。一定是有人听到了风声,借机设计陷害了皇后。
有人说这是詹家在背后操作,可就在同一天,詹韵之也被人毒害,至今没醒。
听起来又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之后几天华贵妃一直在吐血,每况愈下,皇帝广招天下名医,悬黄金万两,一心救治华贵妃,却始终没有成果。
皇帝越发暴躁,皇宫内人人自危,
如今六宫无主,华贵妃若是再救不回来,后宫将要大洗牌。往日乖巧柔顺的嫔妃们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一个地冒出头来,都想在这纷乱之中占得一席之位。
这日,早朝后,太子的处罚也下来了,被判流放西北,终身镇守域狭关。
宋皇后的母家受牵连,本是要判满门抄斩,不过最终徐太后出面说情,才将其贬为庶民,流放千里。
一个昔日昌盛强大的宗族,彻底在上京城除名。
燕然这些时日四处托关系,也没能得见宁淮苏一面,她已经不报希望,皇后是他的生母,此事一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回到从前。
毕竟除了毒害华贵妃一事没有直接证据,其余都是事实。想必得知宋皇后身死之后,对他刺激太大,才会控制不住血性,直接在上京宫内就大开杀戒。
回想最后一次见面,燕然忍不住叹息。
皇帝已经下诏让广承王回京,如今已经上路,燕然难以想象当宁垣重回上京宫,且无人在能压制他时,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小殿下,八皇子在门外。”碧玺快步进来通禀。
说话间,在碧玺身后跟进来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年,宁无恙一进屋,目光就紧紧落在燕然的身上,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你怎么不来找我?”
说完,唇就抿成了一条直线,惜字如金。Χiυmъ.cοΜ
燕然有些意外他竟然出了长吉宫,忙起身将他迎入上座,苦笑一声,“最近有些忙,忘记去找你玩,抱歉,抱歉……碧玺,把你新酿的果茶取来。”
碧玺应了一声,连忙去倒茶。
恰好桌上有一沓子宣纸,上面都是一些画好了的服装线稿,还没来得及填色。宁无恙随手翻了翻,又放在一旁。
“我是说,你怎么不来找我帮忙,我可以帮你。”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燕然微微一愣。
八皇子一向不与外界过多接触,而且在这纷乱之际,太后一定更加护着他,燕然从未想过他可以帮忙。
“你跟我来。”宁无恙握住她的手腕,少年看着和她同样瘦弱,但力道一点都不轻,燕然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突然挣开了手。
宁无恙倏地转身,指尖轻颤,神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怎么……”
“等我一下。”燕然提着衣摆快步朝里间奔去,噼里啪啦的一阵杂乱声响之后,拎着个包裹出来,“走了!”
她匆匆走在了前头,宁无恙快步跟上,一同出了亲和殿。
碧玺手里还端着茶盘,在后追了出来,“小殿下,您去哪?”
燕然和宁无恙上了辇车,撩起车帘朝后喊道:“你先回去,别担心,我很快回来,和八皇子一起不会有事的。”
少年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个弧度。
辇车走走停停,来到了天牢门口。守卫一脸森寒,两杆长枪一横,不许任何人靠近。
宁无恙亮出太后的玉牌,带着燕然畅通无阻地进了天牢。
“这样真的行吗?会不会惹怒陛下?”燕然不想连累他。
“有皇祖母,不用怕。”
宁无恙又牵住她的手腕,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掌心,还是很冰,“那枚金香暖玉你没随身带着吗?”
燕然说带了,还拿出来给他看一眼,注意力却一直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
一路由太后的玉牌开路,燕然顺利地在狱使引领下来到了天牢的最里面——全部都是关押重型犯的地方。
这里的光线完全是靠着墙上的几盏油灯照亮,暗无天日,非常阴冷。
狱使指着个铁笼子说到了,里面一个人面对着墙的方向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暗金色的骑装,却已多处破损,再无威风凛凛的傲然气场。袖子的位置有几处非常重的痕迹,大概是被血浸染的缘故,却不知是谁的血。
“殿下,太子殿下!”
燕然攀着铁杆朝里面喊了几声,那人微微动了一下,转身缓缓坐了起来,发髻松散,血红的眸子泛着森寒的冷意,看向了牢笼外的几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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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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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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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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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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