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黑暗里模糊的面容,“你……”
气声喷在魏峥的掌心,他嘘了一声,拽着碧玺又往暗处躲了躲,待到杂乱的脚步声远去才松开了手。
“太子殿下命我护送你们,得罪了。”
下一瞬,他搂过碧玺的腰肢,在她愕然的神情中腾挪闪躲,很快追上了前方的谭绍。
见碧玺完好的出现,燕然松了口气,同时又在心里夸赞了一下宁淮苏,真是个未卜先知的贴心boy!
在魏峥的带领下,抄了近道,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亲和殿。
燕然感激魏峥救下碧玺,再三道谢。
魏峥朝她揖手,“无需客气,您是天虞的客人,太子自是要护您周全。只是大皇子深得陛下宠爱,一向恣睢骄横,就算太子也是拿他无法,还望您日后小心谨慎,能避则避。”
燕然微微额首,让谭绍将魏峥送出去。
燕然回头看了看碧玺,碧玺也眼眶红红的看着她,主仆二人无声的抱在一起。
这就是相依为命的感觉吧。
——
夜里,燕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去了文昌殿,岂不是日日都得见到那个宁垣。
今日避的了一时,那明日呢?后日呢?
和宁垣之间的矛盾若是无法化解,她真就再无安生了。可错又不在她,都是对方来找茬,且招招致命。
燕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次次都等着宁淮苏来救。
她心中做了无数的设想,仍是一筹莫展。
寝房照例烛火燃了彻夜,将要黎明之时,谭绍忽然闯了进来,一把薄被将她裹住,捞起榻上迷迷糊糊的燕然就朝外奔去。
亲和殿走水了。
火势汹涌,涉及甚广,但幸好发现的早,并无人员伤亡,但却也无法在住。
谭绍和几个太监正从屋里抢出郦国带来的几箱子物件,人进人出,繁忙不停。
天色尚未放亮,还有几处明火未灭,燕然的脸被火光映照的明灭不定。
她裹着薄被,站在凛冽的寒夜里,茫然的望着大殿被熏黑的屋檐。
隔壁的谊合殿大门敞开,缓缓走来一人。
燕然身上的薄被被扯开,披上来一件厚重又温暖的毛绒大氅,带着清淡的香气,长的拖地。
“我让人腾出了西厢房,亲和殿修缮完毕前,你先安置在那。”
燕然朝他看一眼,未上粉妆,面色苍白,眼睛迷惘又无助。她本想拒绝,隋光霁一句‘是掌事公公的意思’断了她一切后路。
隋光霁将连帽盖在她的头上,带着她先回了谊合殿。
后来走水的原因找到了,称是偏房里的烛台被风吹到所致。
然而,事实到底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隋光霁热情好客,将谊合殿一分为二,以院中假山为分界线,将整个西厢都划给了燕然暂居。
并吩咐殿中所有下人,非召不可随意踏入那个范围,给足了她自由。
先前还要和人家划清界限,现在却分走了人家半个房子,燕然多少有点惭愧。m.xiumb.com
——
碧玺清点了物件,抢救及时,都完好无损。
远远瞧见小殿下一人呆坐在窗前,眼睛半阖,神情恹恹。她担忧的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些烫。
先前发现小殿下高热,她就立即找了谭绍,谭绍开了方子,碧玺谎称自己不适,去药局抓几幅药来煎。
只是吃过药后,小殿下状况并未好转,面色苍白,满额虚汗。她身子骨本就弱,经过昨夜这么一折腾,病势来的汹涌。
“小殿下,奴婢还是去文昌殿给您告个假吧,昨夜亲和殿走水,您受了惊,想必太傅先生会谅解的。”
燕然轻轻摇手,有气无力的道:“不行的,若是他们派御医来怎么办……”
她是女儿身,要处处小心谨慎。
只要御医诊过脉,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卯时二刻,天放亮了。
燕然顶着昏暗的烛光上了妆,一切收拾妥当,带着谭绍出了门。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王世子,等等!”
隋光霁满面笑容追上来,“顺路,结伴走吧。”
燕然瞅他一眼,念在昨夜帮她提前示警,避过了宁垣那个变态,又在后半夜起火接纳了无处可归的她。燕然觉着即便不深交,也不好再冷脸相待的对人家。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谭绍这回也未言声。
看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燕然等他走过来,再一起并肩走。
“昨夜多谢二王子收留。”燕然低声道。
两人身高差了一大截,晨光投在地上,一高一矮,身影拉的极长。隋光霁一身毛绒绒的貂皮裹着,影子显的臃肿,实则面颊清瘦苍白,体质偏寒。
她的影子中规中矩,垫宽的肩膀显出几分壮硕,故意迈大步子,轻微摇晃,看起来和男子无异。
隋光霁注意到脸色发暗,眼底乌青,疲态微露,关怀道:“脸色这么难看了?可是病了?严不严重?吃药了吗?”
“没大事,应该是没休息好。”
“许是昨夜吓着了吧,我那有上好的安神药,散学之后,让人给你送去。”
燕然未应,下意识地摸了下脸,心道今早光线太暗了,不知粉上得匀不匀?碧玺说了尚好,她却有点信不着。
在这地待的越久,越发觉着现代的玻璃镜子的实用。
就她屋里那模模糊糊的铜镜,角度不好照出来的感觉就像哈哈镜一样,还没水面照的清楚……
心底胡思乱想,就更显得人精神恍惚。
隋光霁以为他是对即将面临的陌生环境畏怯,宽慰道:“这上京宫的人也并非个个专横跋扈,文昌殿内规矩森严,你避着点,一般也不会有人敢主动生事。一会你就先跟在我身侧,我带你进去。”
这话正合她意,燕然朝他颔首,“那就有劳了。”
隋光霁是个健谈的人,他对这上京的人闻事物知道甚多,随便捡个一两件趣闻都能讲上半天,一路走过去,到没有冷场的时候。
他始终拢着袖子,厚重的貂皮宽袖下时不时传出短促的唧唧声。
起初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这个声音又传来,紧跟着嗖的一道白光从他袖子里窜了出来,跳到地上东张西望。
燕然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肥圆的大老鼠!
雪白锃亮的皮毛,黑豆似的眼睛,两只小爪子缩在胸前,一耸一耸地嗅着空气里的陌生气味。
“回来!”隋光霁急忙弯腰去抓,结果却扑了个空。
那小东西灵巧非常,见他追来,顿时没命似的狂奔,顺着宫墙而上,化成一道白光,转眼就没影了。
“哎呀,神风回来!”隋光霁急得一拍腿,提着袍子开始撵,连句话都没留下,转眼也没了踪影。
只余燕然和谭绍四目相对,都很无语。
好在此处相距文昌殿并不远,谭绍问了一个路过的小太监,便找对了地方。
侍从是不能跟随主子进殿的,殿外自有他们等候的地方。
谭绍如同老父亲送嫁似的,依依不舍,不放心又不得不放手。毕竟身处这上京宫,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谭绍送给燕然一个竹哨,叮嘱她若遇危险,不论身处何地,立即吹响,他会第一时间赶去营救。
燕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她本就紧张,被他一通念叨得更紧张了,额头直冒冷汗。
她已是踩着门槛到的,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横竖一刀,避不过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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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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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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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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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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