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糖包眼眸中露出一丝微笑,对于蒋丽丽这个女朋友他是非常满意的。蒋丽丽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从来不向他伸手让他买买买。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不是让男人买包,就是请客吃饭,买化妆品、首饰等等。蒋丽丽从来都不爱那些奢侈的东西。
昏暗的灯光下,用餐的桌子是四方木头桌子,隐约能看到红漆的那种,杜家二老、大哥、杜糖包和蒋丽丽各自坐一面。
他母亲笑呵呵直勾勾的盯着蒋丽丽看,或许此刻她心态已经不同,已经能从老人眸底看到审视与挑剔,哪怕对方掩饰的很好依旧能察觉出来。
他父亲吧嗒吧嗒一口接一口抽那种老旧的铁杆烟枪,整个屋里都烟雾缭绕,神情掩藏在烟雾后头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大哥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眼皮耷拉着,双手插在袖子里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偶尔抬头飞快地看蒋丽丽一眼,让她冷不丁起一曾细小的鸡皮疙瘩。
全家似乎只有杜糖包一个正常人,他看蒋丽丽的眸光依旧深情款款,面容依旧憨厚老实,被这样的眸光盯着,蒋丽丽又想起之前男朋友的好来。他对她一直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像照顾个孩子般。
或许,只是他母亲面目可憎,今后在一起生活的是他们年轻小两口,无非就是辛苦一些,挣的钱得养着这一大家子而已。
她到底舍不得放弃这么爱自己的杜糖包,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谁都不想的。
投胎这种事,没得选。
饭菜做的有点爆炸盐,油很少,只有粗盐的咸味,有些青菜一看就不新鲜。
只有杜糖包做的鱼和一盘辣炒白菜勉强能吃。
杜糖包夹了快鱼肉,“丽丽,山里青菜很少,难免放的时间有点长,这已经是买的最新鲜的菜了。这盘糖醋鱼是我的做的,你尝尝。”
“咳咳…”蒋丽丽张嘴想道谢,却被烟雾熏着了,捂嘴一阵急促咳嗽,惊的原本给她夹肉筷子伸在半空中的杜糖包手指一哆嗦,鱼肉吧嗒掉在了地上。
杜糖包急忙站起身,“丽丽,你没事…”
“要死呦…”杜妈尖叫着跃起身,几步冲到杜糖包身边,“臭小子,这么贵的鱼肉你怎么给扔了,在大城市里生活两年你就忘了勤俭节约啦,真遭虐…”说着话,她竟然弯腰伸手去捡!
看着这一幕,蒋丽丽甚至忘记了咳嗽。
杜糖包脸色难看地阻止母亲,“妈,掉在地上的东西脏了,不能吃,别捡了。”
杜妈可不听他这套,手眼瞧着快要碰触到鱼肉的一瞬间,却被儿子一把拉住,火气蹭蹭上来了,一巴掌呼在杜糖包后背,叫:“干啥子呦你,出门吃了几顿好饭就尿*性了你…”
蒋丽丽整张脸已经木了。
‘哐当’一声响,是杜爸烟杆敲在桌子上震天响的声音,吓得蒋丽丽浑身一哆嗦,抬头就见杜爸阴沉不定的脸,恶狠狠的瞪杜妈,“死老婆子,你要作死啦?儿媳妇还在,你咋呼个屁!”
杜糖包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身子僵硬着不敢看蒋丽丽,一直以来在蒋丽丽面前维持的形象碎裂,像被人活生生拔下来一层光环皮,才仅仅半天不到就被爸妈泼了污水,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赤身裸体暴露在蒋丽丽面前,没一片遮羞布。
蒋丽丽快速看一眼杜糖包。
下一秒,一道黏糊糊的视线看向她。
哪怕对方只是极快速地瞅她一眼又立马低下头,那一眼却让她浑身汗毛炸起来,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小鸡皮疙瘩,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仿佛受到了重击,砸的生疼生疼,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
那感觉太难受了,蒋丽丽忍不住猛地抬头朝那道视线的方向看去。
杜家大哥。
蒋丽丽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怀疑杜家大哥是有精神问题的话来。
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目光,应该是有多可怕?
她知道安卿男朋友,叶家少爷貌似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是她见过叶少爷。
矜贵疏离,风度翩翩。
虽然看起来有些冷,但能看得出跟正常人一般无二。
可杜家大哥不一样,他从头到尾就表现出不像一个正常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让人有点怀疑是个聋哑人。
被杜爸爸呵斥的杜妈妈勉强笑了笑,将儿子握着她的手甩开,对蒋丽丽笑了笑,“闺女啊,你别介意。我们山里人家生活清苦,平日里能吃上肉的机会不多。我是想着这肉好好的又没坏,只不过是掉在地上而已...”
“妈,别说了。”杜糖包忍不住再次打断母亲的话。
‘哐当’一声响。
是椅子摔在地上的声音,蒋丽丽心惊胆战地抬头去看,杜爸爸已经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杜妈妈身边,抬起手里的烟杆子抽向杜妈妈,嘴里怒吼:“你这个蠢妇,说了不让你说话!神经病一样叨叨的没完没了,看我不抽死你...”
幸亏杜糖包手疾眼快地拉了母亲一下,挡在她身前,怒视杜爸爸,“爸,别闹了,正在吃饭呢,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杜爸爸冷冷的瞪着儿子,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他才哼一声,甩手坐会到原本的座位上。
杜糖包双手死死握在一起,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生了很大的怒气,哪怕以他的性格脾气,也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
他平时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蒋丽丽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模样,这是第一次看见。
从她的方向看去,男人的侧脸额头间布满了青筋,面目可憎,恐怖极了。
仅仅半天时间,蒋丽丽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一生,见识到了从没见过的颠覆人生价值观的一幕幕。
原来,贫穷两个字不单单只是没钱而已,还有教养、生活习惯处在黑暗中。
这顿饭注定吃不下去了,哪怕杜糖包极力掩饰想要将刚才的一幕粉饰太平掩饰过去,温柔缱绻的多给蒋丽丽不断夹菜。
蒋丽丽看着自己眼前碗里堆的像小山一样的饭菜,勉强吃了两口,再也吃不下去了。
杜家人显然并没有受之前的影响,他们吃的依旧很香,嘴巴吧唧吧唧吃饭的声音很响亮。
蒋丽丽突然很想笑,她也确实弯了弯嘴角静静看着眼前人吃饭的样子,思绪渐渐有些飘忽。直到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神,见杜糖包有些探究的看着她,“丽丽,你怎么了?饭菜不合你胃口吗?折腾了两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不吃饭,怕是要生病的。乖。多吃点。”
“这些菜要不和你胃口,你告诉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这话一落,杜妈妈快速的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蒋丽丽没有错过她眼眸中划过的一丝不满与厌恶。
蒋丽丽猜测这丝不满应该是对杜糖包,而那丝厌恶应该是对她。
蒋丽丽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整个人无力极了。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她爱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好就可以。
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这一刻,她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所蕴含的真义。
蒋丽丽再次对杜糖包露出的微笑里纯真而又释然,“糖宝哥,我吃饱了,可能有点晕车胃有点不舒服吃不下去。阿姨和你的手艺都很好,做的饭菜也很好吃,我只是吃不下去而已。”ωωω.χΙυΜЬ.Cǒm
杜糖包显然不信,直勾勾的看着蒋丽丽,眼眸中满是担忧与心疼,“都怪我。”
“没事的,糖宝哥,你赶紧吃吧。”
一顿饭不咸不淡的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蒋丽丽意识到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在等着她。
杜家只有三间瓦房屋。
看起来,杜爸爸和杜妈妈住一间,杜糖包和他哥哥各住一间。
那,今天晚上她又该住在哪里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紧张的握紧手。
如果之前她还能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杜糖包,任由他安排,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将她安排到妥妥当当的。
而此刻,她在害怕。
杜妈妈和杜家大哥去厨房刷碗筷。
屋子里只有杜糖包跟蒋丽丽两个人在的时候,蒋丽丽小心翼翼的看着杜糖包问:“糖宝哥,今天晚上我睡在哪里啊?”
杜糖包眼眸闪了闪,看起来有些为难的对蒋丽丽歉意的一笑,“丽丽,不好意思,家里太冷了又没有暖气把你冻坏了吧?”
“没事儿,我穿的厚,不冷。”
杜糖包不着痕迹看了眼蒋丽丽身上的羽绒服,“你不冷就行。”
说了半天,他还没有明确说蒋丽丽今天晚要睡在哪里?
这时候,杜妈妈一个大嗓门儿插话进来:“丽丽呀,我们家三间瓦房,只有两间屋子里烧了炉子,也暖和。以前,我跟他爸住一间,另外一间是他们哥俩而住。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收拾收拾将有炉子的那间收拾出来,你和糖包就睡在那个屋。让他哥哥住在另外一个没有炉子的屋子,不要紧,他一个大男人家皮厚实,冻不着。你一个小姑娘家不一样,你就跟糖包睡在那个有暖气的屋子就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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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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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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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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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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