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变。
一道惊雷撕裂了寂静的夜空,狂风大躁,岸边的树开始东倒西歪,似乎下一秒便会拔地而起。
岸边的男人,一双眸子里是浓稠的猩红色,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身体微微蜷缩。
诡异的符文在男人冷白修长的脖颈上毫不吝啬的蔓延,甚至还有朝脸部浸染的趋势。
刚刚的那第二声扑通,下去的正是钟毓。
那是她自己主动跳下去的。
若是一个人在岸上的话,这推人下水的帽子不就扣在她头上了。
无论是真的装可怜还是把戏演得更逼真一点,钟毓都得沾点水。
这乡下的小河本来就没有什么深度,没过十几秒钟毓就在水中站稳了。
可谁知,她这一抬头就对上了岸上男人一双猩红的眸子。
怎么回事!
耳边的雷电轰鸣声越发的急促,恨不得下一秒就劈下来一道闪电。
这突然变化的天气,让钟毓心底陡然一紧。
“褚宴!”
男人已然倒下了地上,他身体的周围被一团团骇人的黑气所缠绕。
这副场景根本在这个世界出现多少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耳边狂风呼啸,紧接着是瓢泼大雨。
钟毓顾不得别的,她现在一心想着赶紧去到男人的身边。
身体的某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封印,嗡鸣震裂,钟毓的脑袋传来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像是被大海淹没,又似乎被烈火灼烧,在一刻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前额的中央位置,一朵血色的曼珠沙华初现雏形,让本就惊艳的五官增加了几分妖冶和靡丽,顷刻间便夺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世界出现错误,世界出现错误……】
系统的声音越发机械,像是出了故障。
钟毓没有时间理会它,她有些艰难地从河里爬上来,拖着灌满了河水的衣服,一步步朝着褚宴所在的位置走去。xiumb.com
“褚宴!”
“褚宴!”
“……”
钟毓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整颗心脏开始变得酸酸胀胀,身体放佛被万千尖针所刺,密密麻麻的疼痛将她整个人席卷。
大脑被零星闪现的记忆片段所占据着,凌乱不堪,混乱破碎到根本没办法拼成完整的故事。
脑袋很痛,身体也很痛。
好像要死掉——
钟毓一路跌跌撞撞,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了男人身边。
在靠近男人的那一刻,她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石块,一开口全是哽咽。
跪着上前,褚宴轻轻地将男人的头托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仿若对待稀世珍宝,动作轻的不可思议。
男人猩红的眼,微启的唇,苍白的脸,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段彻底重合。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周遭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偶尔闪过森然可怖的蓝光。
男人站在一个高台之上,四肢被铁链结结实实地圈住,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声哐当的刺耳摩擦声。
他的身上是一道又一道斑驳可怖的伤口,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
男人的脸上没有分毫疼痛的表情,只有无尽的麻木,眼里放佛浸了血,带着浓稠的绯色。
微启的唇,苍白的脸,带着破碎的美。
记忆撕裂,脑袋恨不得痛的要炸裂,在那些残破的记忆中脱离,钟毓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完全是无意识地念出了一个名字:“温砚——”
“小凤凰,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话音逐渐在空中湮没,男人像是彻底脱了力,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原本要去触碰钟毓的手也慢慢地垂下,可那嘴角分明挂着极为满足的笑。
漆黑的夜,遮天的雨幕,狂躁的暴风,不断的闪电与轰隆的雷声,还有从心底渗出的寒意。
钟毓渐渐麻了身子,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个样子!
温砚是谁?
她为什么会叫出这个人的名字?
从唇齿间绕出的这两个字又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钟毓不知道,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狮狮!”
钟毓的声音颤抖又无助。
“狮狮,求你,你理理我——”
“宿主——”
系统的声音有些虚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狮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钟毓的声音无意识地发慌。
“宿主,你别担心,主神大人要来了……大人——大人会解决的——”
系统的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
“狮狮!”
“狮狮!”
接下来任凭钟毓怎么喊,系统都没有再出声。
怀里的人没有一点的动静,钟毓甚至觉得男人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地流失。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冰冷。
钟毓低头用唇去贴男人的脸,将人紧紧地搂着,试图传递一丝丝的温暖。
可是没有用——
温度在流失,就连呼吸都一点点弱了下去。
“褚宴,褚宴,你理理我,你不要睡,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怕——真的很怕——”
钟毓慌乱地说着。
在雨幕下,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的干松,雨很大很急很冷,似乎要透过肌肤渗进骨子里。
“褚宴……我怕……你理理我……”
钟毓断断续续的说着,念着,可是怀里的男人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他不会在钟毓说害怕的时候说“我在”,也不会抱她……
绝望和痛苦来得那样猛烈,钟毓难受得快要死掉。
就在这时。
天空中再次炸开了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白光撑开了天际。
呼啸的狂风停了。
倾盆的大雨停了。
轰鸣的闪电也停了。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周遭只剩下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你好——”
当沙哑的男声响起时,钟毓怔了瞬。
朝着声源处看去,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黑色的帽子,脸上还严严实实地挂着狰狞的面具。
尚未等钟毓有什么反应。
一个无比熟悉的机械声恭恭敬敬地响了起来:“主神大人。”
紧接着在半空出现了出现了一个雪白色的毛绒生物。
折耳,长尾巴,一双绿色眼睛,像是两颗剔透的宝石。
奶凶奶凶的,有点点可爱。
这个便是那个一直以来和钟毓沟通的莺歌雷狮。
“雷雷,辛苦你了。”
“为空间管理系统服务,不辛苦。”
……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得寒暄两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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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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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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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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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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