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殊站在宫门口。
看着万望川潇洒地上马,朝着将军府疾驰而去。
萧殊登上自家派来候着的马车,这几日万望川关在宫里,他可是也被自己的姑姑,留在了宫里。
想想那日皇上提出让自家姑姑回家省亲,他为什么就要拦着呢?
萧殊一直就没有想过,要和父亲、哥哥他们一起卷入这场夺嫡之争当中去。
可是在皇上提出省亲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皇上的真实意图,为何就偏偏给姑姑递了个眼色呢?
就算姑姑回府省亲,那么多娘娘都回去,又不是她一个人,就算日后被怪罪,最多也就是维持现状,继续做她的贵妃娘娘,只是少了一些龙恩罢了。
如今倒好他的这一个眼神,让姑姑做出了最深得圣心的回答,也让那本就不太确定的东宫之位,现在也是基本有了定数。
万望川被拘禁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又传来了扶桑有孕的消息。
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如何作响,更不知道如果萧家真的拿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会有人手下留情,留下扶桑吗?
马车里的萧殊,唉声叹气。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算是真正地把彼此,推到了完全对立的方向去了。
而现在最要命的是,万望川在皇上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已经在宫里的贵人耳里传开了。
万望川到底在皇上心中,有多少分量,就连说出那些话,都让皇上只是关上他几日而已。
这是为了制衡萧家,还是萧家本就是皇上拿出来,试探各位朝臣的棋子。
萧殊有些隐隐的担忧。
树大招风,皇上有心再推萧家一把,但是这到底是福还是祸,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萧殊本是那只专心学问之人,他毕生所愿不过就是,想要去翰林院做个大学士,然后把这世间所有的名家巨作都读个遍。
而现在,萧家也是风雨欲来飘满楼。
如果萧家无法在争斗中保全,他这个萧家和姑姑立起来的萧家才子,又能够独善其身,全身而退吗?
事事不由己。
大概才是出生在这样的门庭,最不得心志的地方。
家族的荣光和前程,早就把所有的族人,都捆在了这样的一艘飘摇的大船上。
回到府中自己的父亲萧慎,难得的在他的面前,露出高兴之色。
“我儿近日在宫里,学业可都没有落下?”萧慎靠坐在书桌后面,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萧殊的脸色凝重。
他太清楚萧慎这是很满意,他在宫里帮着娘娘谋事,而且萧慎已经认定,他从今往后会把自己和家族绑在一起。
“爹,现如今还不是高兴的时候。”xǐυmь.℃òm
萧慎哈哈大笑着,“你爹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心高兴的时候。爹也不是为了咱们萧家又要出一位皇后高兴,而是高兴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懂事了。
你说,你那颗脑袋比你哥哥聪明多少倍,这些年却尽干些不着调的事。
好在你现在醒悟了,也不算晚。就连前几日我和右相去御前商议要事,皇上都忍不住当着右相和你爹的面,忍不住地要夸上你几句。
如今这样就好,也别太急功近利。万家那少将军这么多年,在皇上面前可以说是一枝独秀,除了学识处处都要压你一头。
现在看来,你也不比他差。反正你爹是相信,你肯定做不出让皇上圈禁你的蠢事出来的。”
萧殊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什么叫万望川事事都要压他一头,那是他萧殊根本不屑于,和万望川争个高低。
人家万望川那是袭承了将军之名的,肩上扛着上千号人的身家性命。他萧殊又没有这样的胆子,何必和万望川争个输赢。
再说了,万望川志在建功立业,萧殊的心思全在书本上,有什么好比较的。
“爹,你也别对我抱太大的希望,我那日只是碰巧在,不想姑姑和咱们府也和其他府一样。尤其是爹在工部这些年,半年没少朝着家里拉大死沉死沉的大箱子。
就算不揭开看,我也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虽然我志不在朝堂,毕竟你还是我亲爹,我总不能看着你走上断头台,还不拉你一把。
虽然你这些年,没有在学业上亲自教导过我,生活上也没怎么关心过我,不过我心里还是明白,如今有的这些,都是阿爹拼来的。
所以为了报答阿爹的生养之恩,儿子这次就先救爹爹一命。若有下一次,那就不是儿子能够帮忙的了。
所以爹还是自己好自为之,那些个贪墨来的赃款,尽早该怎么还回去,就怎么还回去,别到时候抄了家,地底下全都是装的没用完的银子。
到时候还真就是悔不该当初了,那些银子又不敢大手大脚地花,贪墨那么多来光摆着看,有什么意思。”
这些话,萧殊早就想和萧慎讲了,只是一直没有寻找机会。
多少个夜里,他起夜方便,就看到那些穿着夜行衣的人,把后院的地窖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开开合合,从天黑忙到天黑。
他只是看破不说破,这些个身外之物真就有那么重要吗?
萧殊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在哪里大手大脚,爽快地花过银子。
只是无意间在夜里发现,萧慎一个人走下地窖,然后待上一些时辰,然后又满脸忧愁地从地窖里出来。
这就说明,其实萧慎还是觉得手里的银子有些烫手。
萧殊就闹不明白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怎么大家都要为了这些个东西,争得你死我活。
那太子之位,龙椅之争,说到底还不是钱权之争。
若是想得通透些,这些东西都是带不走的,死后这些东西还是和自己毫无关系。
难道人死了,还真的就能吃到上供的贡品?享用献祭的金银珠宝?
萧慎听了萧殊的话,本来一张喜色的脸,瞬间又转成愤怒之色。
“你个孽障啊,我以为你真的醒悟了,原来还是那个死样子。滚吧,滚吧,我实在是不再想和你讲话。”
萧殊乐得自在,转身就走。
什么争斗他都不想牵扯进去,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次就当是报恩了。
从今往后,萧家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和他再无关系。
天塌下了,还有高个子顶着,他既无功名,又无官位,操心这些个俗事做甚。
一头扎进自己的书房里,萧殊想着这扶桑有了身孕,不管万望川怎么样,他作为朋友都理所应当的去看望看望。
而且说是扶桑病得很重,他就更应该去看望看望了。
萧殊是什么人,那是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的人,他可不管现在什么万府萧府的暗流涌动。
拿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和一些糕点,趁着天还没黑,就敲响了万府的门。
在星序院的匾额下。
萧殊指着匾额,对着一脸不高兴的万望川笑道:“万望川你这也太功利吧,你怎么不直接把升官发财刻在脑门上。”
万望川也不想理他,他自己都是个死皮赖脸的人,但是都没有见过萧殊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这扶桑和他都成亲了,萧殊还不死心。
“你倒是不想升官发财,那皇上说要萧娘娘省亲的时候,你在旁边使眼色作甚。”
虽然不想理,但是万望川也忍不住嘀咕两句。
他倒是不怕萧殊多想,这事是皇上亲口告诉他的,既然能让万望川知道,那就不是什么太过要紧的密事。
“你个武夫怎会懂,算了不和你讲,我也不是来看你的,快带我去看看扶桑怎么样了?”
萧殊摆摆手,摆出一张不耐烦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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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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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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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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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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