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平日里有再多的恩怨是非,这日也没有人理会孟芷溪在前院的闹腾。
毕竟今日是扶桑大喜的日子,千大万大新娘子最大。
也没有人把孟芷溪早早回府的事,告知了扶桑。
用过午膳,万夫人、宋夫人、回门的孟玄月,就开始指挥着人为扶桑梳洗、穿衣打扮。
尤其是孟玄月基本上就是全程参与,已经嫁人的孟玄月很有经验的,帮着查验扶桑的嫁妆,贴身用品都是否准备妥当了。
万夫人和宋夫人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知是因为扶桑的出嫁,还是看到孟玄月的成长,竟都有些眼眶红润。
“九姑娘。”
就在大家和乐融融的时候,二伯母汤夫人小跑着进来了。
她气喘吁吁,着急地朝着扶桑说道:“九姑娘帮我去劝劝你二姐吧,今日这样的日子,她在前院哭闹实在是……”
万夫人本来就和二房不对付,见二房的这样跑出来生事,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
“二房的,这些年孟家一家人从未亏待过你们房里,我们也没有想着你们能念着我们其他人的好。”
万夫人语气愤懑,“如今二姑娘是府中姑娘最早出阁的,本来以为她会懂点事。
可你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了,今日是小九成亲的大日子,你们家二姑娘早不闹晚不闹,非要敢在这个时候来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宋夫人本来就是个性子温吞的,但是见着自己的大嫂都这样帮着他们说话,也难得硬气一回,“二嫂,虽然我们的姑娘是庶出,但是庶出的姑娘也是人。
你们二姑娘出嫁的时候,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送二姑娘出府的,怎么到了小九,你们就这般无理取闹。”
按礼来说,二房今日也该来帮忙的,可他们不搭把手也就算了,还要来瞎搅合。
而且孟芷溪挑着这个时辰闹,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
扶桑并没有搭话。
先前李津为了和李承璟一起挣银子,没有在孟府拿着银子,去地下银庄借高利的事,她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如今这是到了还款的日期,想来是李津着急了。才和孟芷溪撺掇着今日闹事,他们是拿定了这样的日子,扶桑会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过他们把她扶桑想得也太过简单了。
汤夫人见扶桑不说话,反而自己被妯娌训斥了一通,语气就更是不客气了,“这是我们家二姑娘要闹事吗?事情明明就都是九姑娘惹出来的。如果不是她得了那么大一笔嫁妆,谁会心里有这么不平。
何况你们也知道她是庶出,平白无故的凭什么要拿那么多嫁妆去补贴万府?”
扶桑对着镜子,嗤笑一声。
二房行事不顾及面子,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们现在行事越来越荒诞,说话更是理直气壮。
颇给人一种,她穷她有理的感觉。
“二伯母,你也犯不着说这些来膈应我们。”
扶桑侧头戴着耳饰,连眼睛都没有瞟汤夫人一眼,冷冷地道:“祖母统共就从孟府的家当里,拿出八百两银子给我。我想这个数目,不管是哪家姑娘嫁给万将军府,就算是庶出都是拿不出手的。
现如今倒好,我没有去和祖母生事要祖母再添置些。二房的伯母和姐姐,倒是打起了我嫁妆的主意来了。
如果二伯母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就该好好去劝劝二姐,而不是来这里给我为难。”
万夫人见扶桑停顿,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见过脸皮厚的,倒是没有见过二房这样没皮没脸的。”
“你们若不管,那我就随着二姑娘闹,今日要丢人咱们就一起丢人。孟府又不止是我们二房的,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出去走。”汤夫人叉着腰,一副不顾死活的样子。
万夫人和宋夫人都气得心窝子疼,遇上泼皮无奈倒还真是比不过。
扶桑从座椅里站起来,目光阴冷地看向汤夫人。
“丢不丢人也轮不到我们四房操这份心,这孟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有在朝廷当官做老爷的。他们都不怕丢人,我们怕什么?
再说了,二伯母觉得祖母的八百两银子,就能买了孟府的脸面?你们要闹就尽管去闹,有本事你们到了吉时就拦着我不要我出府门。
你们若是想要动我嫁妆的心思,反正六亲王待会儿也会过来,你们倒是可以直接去找六亲王说道说道。怎么都是一母同胞生的弟妹,怎么姑母就这样偏心我们这个侧房。
二伯母有理就去说理去,跟着我这儿闹什么闹。”
说完扶桑朝着巧月吩咐道:“又没提着贺礼来,也不是什么客人,你怎么就把人放进来了。”
汤夫人脸色煞白,“你……你,你!”
气的狠狠在地上跺了一脚,冷哼一声汤夫人就直接出了门。
万夫人和宋夫人相视一望,顿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家小九啊,还真是没人能在她身上讨到便宜。”万夫人忍着笑,拉着扶桑仔细地瞧着。
扶桑眼睛却一直落在自己的阿娘身上。
虽然阿娘什么都没说,但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阿娘,你别担心我。”扶桑把手伸到宋夫人的跟前,“以后阿娘还得操心哥哥们的亲事,我和四姐都出府了,以后还得找两个厉害的嫂子回府才行。”
彼此又寒暄了一会儿,孟府的亲眷也陆陆续续地走到扶桑的房间里。
朝着扶桑说了一些吉利的话,然后还会带上几句夸赞她雍容尔雅之类的话。
随着一阵鞭炮响,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也越加清晰。
前院的婢子急匆匆地跑进来,“迎亲的队伍到了,姑爷带着花轿进来了。”
巧月递给婢子一个红包。
宋夫人拉着扶桑坐下,又在扶桑的脸上仔细地瞧了一会儿,“嫁入万府,从今往后要夫妻和睦,恭顺长辈,照顾府中女眷……”
“四弟妹少说两句吧,别误了吉时。”万夫人在旁边高兴地催促着。
虽然很不舍,亲眷还是都退了出去。
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孟玄月和巧月留在屋子里。
屋子外倒是很热闹,扶桑从众人的声音里,很清晰地分辨出了万望川的声音。
虽然前世已经嫁过一次,扶桑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听到万望川在,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等扶桑出屋子的时候,就看着万望川站在不远处。
一身灿烂的红衣,彰显的他更像骄阳,灼热了扶桑的眼。Χiυmъ.cοΜ
扶桑朝他淡淡地笑着。
还记得初见他时,还在孟芷溪的婚宴上,他是那般的天然亲近。
今日再见他,他们就将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夫妻。
在一群少年郎中,他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扶桑细细地想着,自己到底是何时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姑娘,该给老人和夫人磕头辞别了。”巧月在扶桑耳边小声地提醒着。
扶桑走到厅堂里,朝着自己的阿娘和阿爹,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孟冬看她的神色复杂,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往后在夫家,要凡事以夫君为重。”
宋夫人把扶桑从地上扶起来,在她的手上重重地拍了几下,有些哽咽,“去吧,别误了吉时。”
又看了看父母和哥哥姐姐们,扶桑也有些泪光闪烁。
不舍的情绪,在一片欢天喜地中一点儿也不突兀。
谁家嫁姑娘都是这样。
从今往后,扶桑就不再是孟家的姑娘了。
但是还好,这世她出嫁所有的至亲都在,他们都好好地和她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之下。
也许是看着扶桑落泪,众人也跟着抹着眼泪。
一声敲锣,“吉时已到。”
孟玄英蹲在扶桑的面前,回头朝她和煦地笑着:“上来吧,三哥背你出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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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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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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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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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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