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指着刚进门的扶桑故作严肃,酒杯被重重地搁在了桌上,“去把书房里,我珍藏的两支管子文拿来。”m.χIùmЬ.CǒM
扶桑愣了一下,这孟冬又是要做甚?喝酒就喝酒,怎么又要她去拿什么毛笔了。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来。”孟冬一脸不高兴,“拿来之后,我要分给我两个女婿。”
用手分别指了一下魏衍之和万望川,“你们一人一支。”
孟冬正在兴头上,扶桑也不想打击他,就他的那两支笔不管是魏家,还是万府肯定都是不缺的。
既然孟冬有这个心,她也只能遂了他的愿。
毕竟那两支笔,就连孟玄英和孟应钟想要拿出来用,孟冬都没有同意。
如今看来是孟冬,早就为她和孟玄月未来的夫君准备的,这样想着扶桑竟也有些感动。
虽然孟冬很愚孝,但是对他们几个儿女,也是有些疼爱的。
这些日子孟冬虽然不怎么着家,但是扶桑也能看得出他内心的高兴。
毕竟自己的爹是庶出的老爷,这儿女能有出息,固然是给他长面子的事,可他的心里肯定也是为他们摆脱庶出的身份,而有几分高兴吧。
经历过被族人区别待遇,冷落的孟冬,自然是比旁人更能体会到,冷言冷语是有多难过。
再想想刚才沈皓泽的话,扶桑也有些纳闷。
什么叫做,她做个离王府的侧王妃还不满足?
如果沈皓泽真的看重扶桑,又怎么会能够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而且一旦入了宫后妃的争斗,是扶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的事了。
即使后位给她又能如何,她不想再抱着那些虚无缥缈的面子,过着实则空虚的生活。
没日没夜地等待一个不会来的人,上辈子扶桑受够了。
现在李离对她再好,一旦他坐上皇位,心都是会变的。
自古天界最无情,这句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人都会被至高无上的权利所吞噬,扶桑这样的才华注定是会被忌惮和怀疑的。
与其等到了那个时候来后悔,不如把这份情谊就留在当下,留在每个想而不得的时日里。
至少这样孟家人能够保全,至于扶桑自己,她则是能活一时就活一时,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老天格外的恩赐,她本早就是个孤亡人。
“怎么闷闷不乐了?”万望川低着头,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扶桑,“是不是我喝多,惹你不高兴了?”
万望川的声音很低,语气很轻,但是也是让扶桑心头一暖。
从前别人都是把责任,担当都推到她的身上,而从始至终这个前世并无牵扯,今生并无交情的万望川,总是第一时间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没有过错。
没有对比,就真的是不会感知。
从前扶桑总以为她的付出是应该的,因为她要报了前世的仇。
这天下难道真的就有那么多应该做的事吗?为什么做了那许多的努力,最后还是会被人误解和猜疑。
“瞎说什么呢?我阿爹让你喝酒,我还能为此不高兴不成?”扶桑看着万望川破涕为笑。
万望川在桌子下面摆弄着,那支刚从孟冬那儿得来的毛笔。
附在扶桑的耳边,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未来岳父送这么宝贝的东西给我,你说日后我该得对你多好,才能对得起他的这份心意。”
本来是想逗扶桑开心,万望川没有想到,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变得有些流里流气的了。
万望川说话的气息,带着酒气有些温热,让扶桑的耳朵瞬时就有些火烧火燎的感觉,脸上更是烫得吓人。
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扶桑小声道:“万望川,你能不能稍微正经点。”
见扶桑不恼,万望川更来了兴致,也不管席间还有人在斗酒。
他一脸诚恳又深情地望着她,“扶桑,等你四姐出嫁了,你也早点嫁入我万府行吗?”
见扶桑羞红了脸,没有作声。
“我一想到,还要再等两三年才能迎你入府,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万望川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沈皓泽,那股子酸意又浮了上来。
“扶桑我有些害怕,怕你有天会后悔当初和我做的约定,也怕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我左右不了的。”
万望川低下头,把脸埋在手中,小声嘟囔着了一句,“我最怕的还是,我自己留不住你。”
在万望川的眼里,现在的一切美好的就如镜中花,水中月。总有种隐隐的担忧,这样的美好随时会离他而去。
尤其是听着沈魏两家的公子谈起从前,那些他不曾参与过的扶桑人生的从前,再想到离王和萧家公子,虽然扶桑只是和他们走得亲近些,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他很努力地在扶桑面前表现出自己很大度,但是这种伪装的大度,也在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自己。
听万望川说完扶桑心头一惊,久久不知该如何作答。
夜色已浓,明月高悬空中,除了一屋子的酒气,偶尔有些细风吹入厅堂之中,也吹进了扶桑的每根血孔。
先是送走其他人,扶桑遣散了婢子留在了孟府门口,看着万望川站在自家马车前,有些期待地望向她。
扶桑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帮沈皓泽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然后带着微润的眼眸,很真诚地回答了他的请求,“将军说的话,扶桑知晓了。”
听到她这样说,万望川就知道她又要拒绝自己了,赶紧打断扶桑的话,“夜里天亮早点回府休息吧,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扶桑扯住了他的衣袖,拦住了他逃离的脚步,“将军怎的就不让人把话讲完呢?”
“你若是要想着一大堆说辞来拒绝我,那就不用说了。”万望川别过头不敢看她,“我今夜也是喝了酒随口那么一提,你就当我酒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吧。”
看着万望川的背影,还有故作坚强而挺直的腰板,扶桑掩面失笑,“将军怎么还和小孩似的,猜想别人会说自己不想听的,就不要别人说出口。”
背过身的万望川嘟囔了一句,“那不想听的,自然就不会去听啊。”
“将军转过来看着我可好?”扶桑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背,然后含笑站着。
扭扭捏捏半天,万望川才下定决心,捏紧双拳转过身,“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扶桑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眉头更加舒展,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将军为何这么在意我,你明明知道当初我答应你的约定都是为了什么。”
抬头,万望川就见今夜的扶桑很不一样,少了几分往常的淡愁,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一张小脸在月光下,红扑扑的。
“我不在意你当初是为何答应我的。”万望川的语气很坚定,“扶桑,我不在意你的从前,只想和你携手共度以后。”
扶桑的心微动,嘴上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那如果以后我也放不下往事呢?将军还会如现在这般待我吗?”
“放不下就放不下吧,谁的心里还没有一两个放不下的人,或者一两件放不下的事。”
万望川鼓起勇气抓住了她的小手,轻轻地握在自己的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着了她,“扶桑,只要你以后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我,我不会介意那些的。”
“那将军可永远都要记着,今日同扶桑讲过的话。”扶桑也一脸真诚地看着万望川。
这一刻,扶桑愿意相信万望川的心是真的,至少她那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心,也在这刻得到了慰藉。
听到扶桑的话,万望川有些呆愣,“扶桑,你可真的就答应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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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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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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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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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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