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的中堂里却鸦雀无声,扶桑的话在大家的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任谁也不敢相信,当初要对孟芷溪下手的,竟然是孟芷溪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李津。
话一出口,扶桑就知道,今生孟芷溪和李津再无可能和和睦睦了。
静默了良久,严夫人的哀嚎让大家回过神来。
“二伯母别再哭了!”扶桑有些心烦,“你就算哭瞎眼睛,也没有任何作用。”
众人露出异色,特别是孟芷溪,面目狰狞地盯着扶桑,“这都是你骗我的。”
扶桑缓慢地摇了摇头,“二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回了皇子府问问六皇子。”
“不过我想六皇子给的答案,一定是二姐不想听的。”
其实比起李津的亲口承认,孟芷溪更希望永远得不到答案。
自欺欺人是在人面对不愿意面对的事时,最愿意去选择的方式。
扶桑说得很肯定,没有一点犹豫。她的态度让所有人意识到,她所说的并非谎言。
瘫坐在座椅里的杜芝,脸上近乎惨白。
眼睛在扶桑和孟芷溪的身上来回切换着,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自己一手带大的孟芷溪,竟然嫁了李津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那些早已落地的希望,现在更是变成了痴怨。
当孟芷溪从当初的小姑娘,已经成为皇子府的人妇,杜芝即使在孟府再有话语权,而她的手都注定伸不到皇子府去。
李津和孟芷溪的婚事是皇上亲赐,而皇家没有和离的先例,也就是说孟芷溪不管如何,这辈子都只能困死在六皇子府。
就连一向喜欢看热闹的万夫人,都难得地露出一丝隐隐的担忧。
就算大房和二房再不对付,可关起来毕竟都是一家人,打断胳膊连着筋,谁也不想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
扶桑纵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只是拉起了呆愣的孟芷溪。
“二姐,既然已经不能改变些什么,就在六皇子面前装傻充愣,全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
可是从前孟芷溪对她可没有这么善良,李津对她更是没有一点怜惜。
他们把她推上天堂,又重重地把她拉下地狱。
无意间,握着孟芷溪的手,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气。
还好,现在都有些改变了,扶桑再也不用在他们的身上,耗费太多的精力。
她从未在他们的身上投放太多寄托,所以他们也伤害不了她。
扶桑并不是不会心软,这样把事情讲出来,不免也有几分感伤。
她戳破了孟芷溪虚妄的梦,孟芷溪何尝不是在提醒她,前世的种种祸端都在他们的身上。
又想了想,扶桑又说道:“二姐处处为了六皇子着想,他又何时心疼过二姐?”
孟芷溪会后悔吗?扶桑不知道。
可是孟芷溪会恨李津吗?
想来向来聪明的孟芷溪,在面对李津时,也是恨不起来的,她只会怨恨扶桑。
“老祖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严夫人回过神来,朝着杜芝哭喊着。
相比杜芝,作为孟芷溪的母亲,严夫人肯定是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一些的。
可是这件事不算了,又能怎么样?
“那二伯母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扶桑面无表情地问道。
严夫人低头咬唇思考了一下,“要把这事禀告给皇上,让皇上免了这门亲事。”
抿嘴低头浅笑一声,扶桑笑道:“二伯母还真是糊涂。”
说得好听点,这件事表面上是六皇子做的,可是那也是皇上默许了的,就算闹到御前,最多也就会被轻描淡写地被敷衍过去。
而李津在皇上面前更会被无视,那六皇子府的日子可就真的再也过不下去了。
关心则乱,严夫人这样说也是情理之中。
“祖母和二伯母仔细想想,既然这事就连姑父都知道,皇上能不知道吗?”
扶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孟芷溪的脸上,“那为何皇上知晓了此事,还要赐婚六皇子和二姐,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人们遇到不公的事,脑子里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找上位者帮忙申冤,但却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上位者的眼里,其实都只是拿来利用的。
“孟家也是世代为官,难道皇上就这样……”严夫人的哀叹,就连最后几个字都没敢说全。
这个时候扶桑都觉得都有点同情二伯母了,竟然还抱着这样的幻想。
皇家之争那父子相残的事都不少,孟家何以见得比皇子还要高贵。
在大人物的眼里,他们都是棋子,也都可以是废棋,不管官至几品。任何大臣都是可以提拔,也可以贬低的。
其他的东西就算扶桑不说,她们也都懂,只是还一时不愿意接受罢了。
孟芷溪眼里对她的恨,扶桑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本性,一旦有人拆穿了他们生活的梦境,他们大多不去责备那个制造梦境的人,而是要怪那个打碎梦境的人。wWW.ΧìǔΜЬ.CǒΜ
“扶桑能说的只有这些,至于要不要找人去皇上面前诉苦,就由着祖母和二伯母商讨吧。”扶桑轻轻地把孟芷溪的手放了回去。
“大伯母,我们先走吧。”扶桑走到万夫人身边,“二姐他们应该有事要商议,我们不好再听下去了。”
对于二房的事情,扶桑是不愿意多插手的。
谁也不想没事给自己招惹是非上身,而且二房也不值得她这样做。
走出中堂,万夫人就把她拉到了角落里,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事都敢瞒着。”
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扶桑说道:“这也不是我要瞒着的啊,姑父和世子都知道这事,他们都没有开口,我一个侧房的姑娘怎么好插手二姐的事。”
听她这样说,万夫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拍了拍胸口,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六皇子的事是真的?不是你拿出来唬二房的?”
扶桑听着这话,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事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讲不是。”
“而且大伯母想想,上次的事我也是在一起的,为何后来就抓了几个劫匪。”
扶桑边走边说着:“京都戒备这么森严,劫匪是怎么押着我们出城的,出城的时候都没有守卫检查马车,我自认为孟府还没有这样的官威。”
她是能理解万夫人的心情的,毕竟这事太大,大到孟家完全没有讨回公道的可能。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想了一会儿,万夫人又很小心地说道:“那你以后千万不要和你二姐有什么牵扯,就算望川有再大的本事,在皇上面前也保不住你。”
扶桑竟然一时语塞。
这大伯母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万望川,就怕扶桑一时昏了头。
她赶紧转移话题,“大伯母,这大哥都快要去报到了,以后是搬回府里住,还是就和祖父住在外宅?”
说起自己的儿子,大伯母也是难掩喜悦。
这些年因为儿子不争气,一直都让万夫人在府中有些抬不起头,所以为了不让人戳脊梁骨,就让孟仲阳住在他们祖父的外宅里。
现如今有了差事,而且是在禁军,这也算是苦日子到头了。
万夫人拉起扶桑的手,难掩喜悦,“肯定是要回府住的,外宅那边离衙门太远了,回来住方便些。”
想了想,她又说道:“等你大哥回来,我让他请你和望川一起去酒楼吃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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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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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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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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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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