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个府中管事的都没有,迎接他们的反而是一名六、七岁孩童模样的小厮。
小厮领着一家人进了孟府。
孟家虽也算得上名门望族,可在京都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也就只能买上这么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
进了正门,走过抄手游廊,路过东西厢房,再从东耳房旁的小门进去,就是扶桑他们一家要住的后罩房。
孟冬见到景象,先是愣了一会儿。
然后似有些安慰家人的意思,说道:“住在这里挺好的,屋子都挺宽敞简洁的,院子里的景致也不错嘛!”
孟冬尴尬地笑着,他在路上是和家里人说过,回了京都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可眼前的光景,倒是比梅山县衙还要差上许多。
他口中那宽敞简洁,其实就是屋子里什么装饰都没有,这什么东西都不摆,当然就宽敞了;
再说说这院子里有什么精致可言,不过就是久了没人打理,生了许多杂草罢了。
扶桑心里想着,这里还真是让祖母杜芝费了一番苦心,恐是从孟冬要回京的消息传出,这里也就没了安排人打扫,任由其荒废了。
孟冬这个一家之主好面子的事,全家人可是都清楚得很,自然也不会在下人面前伤了他的面子。
孟玄英先是掏出点碎银子,塞给领他们进门的小厮,然后就把小厮支使开了。
看着自家母亲情绪有些低落,扶桑则是拉着宋夫人的衣袖说道:“阿娘,这里挺好的,小九儿觉得住在这儿,比住在前院好。”
听到扶桑的话,几名子女也跟着附和着。
宋夫人本就是觉得委屈了孩子,如今既然孩子们都没觉得不满,她就更能接受了。
气氛有了变化之后,大家也就开始收拾起,从蜀州带回来的行李。
当然孟冬除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一家之主,岂能做这些妇人该做的活?
到了夜色渐浓时,行李也只是收拾了一半,今天肯定是弄不完了,扶桑就建议先吃饭休息,等到明日再来整理。
就在这时,一名婢子前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要请四夫人过去问话。
扶桑可是记得小厮说,杜芝带着府中女眷去了庙里,今日不回来的。
不然他们一家,也不可能不先去向家里的祖宗请安的。
扶桑有些不放心,虽然杜芝只说要找宋夫人,可扶桑还是跟着去了。
内院的正房里,杜芝犹如老佛爷一般,半躺在坐榻里,孟芷溪和她娘,就坐在两边的椅子上。
扶桑随着宋夫人走进来时,竟觉得眼前这光景,和衙门审犯人真是差不太多。
她在脑子想象着,汤二婶和孟芷溪拿着“威武回避”立牌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好笑。
扶桑福着身子,低着头,没想到就这样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杜芝的怒意就涌了上来。
她可是还记得,孟扶桑这个好孙女,在蜀州对她的羞辱的,那个时候仗着有离王给孟扶桑撑腰,杜芝还真就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不过既回到了孟府这一亩三分地上,那就是落到了杜芝的手里。
今天本来只是想,给四房的媳妇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还能买大送小。
孟扶桑这个小崽子,主动送上门,不收拾岂不是难解心头之恨?
如今她杜芝就要看看,她要收拾了孟扶桑,还有谁敢替她讲了话。
杜芝冷冷地问道:”孟扶桑,几年不见,怎么一点也没有长进,还是这般不知礼数,不懂规矩?“
宋夫人赶紧说道:“母亲,是媳妇儿无能。”
杜芝轻蔑地看了一眼宋夫人:“等下再来说你。既然你教不好孩子,今日我就替你教教她!”
扶桑心中冷笑一声,她抬起头,朝着杜芝问道:“祖母,难道孙女儿见到您高兴,连笑都不能笑吗?”
重活一世,扶桑早就说过,杜芝在她面前就是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前世,那是因为扶桑谨守着,不能在长辈面前顶嘴,长辈说的什么都是对的原则,所以才处处忍让着杜芝。
凭什么现在还要让?
别人恨不得弄死你,你还要对别人笑?xiumb.com
杜芝没让她起来,扶桑虽然腿脚有些发酸,可还是保持着福身的动作。
扶桑也学着杜芝,也带着讥讽地调侃道:”祖母若是觉着孙女笑起来太难看,我日后见了祖母就哭。祖母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哭,孙女只要祖母高兴!“
“你如今倒是变得……变得比从前更牙尖嘴利了!“杜芝气得脸都有些变了形。
对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式,像杜芝这样的,不可能扶桑还要以德报怨。
宋夫人这两年,就觉得自己最小的女儿,可是比哥哥姐姐们,还要有主张。
她自知,她的这张笨嘴,连杜芝的胡搅蛮缠都搞不定;
那要和自己女儿比起来,那更是差得天远地远的,所以她就呆呆地杵在那儿。
见到杜芝吃了哑巴亏,孟芷溪倒是有些着急了,这几年没见,刚才见着孟扶桑,就觉得这个小妮子,如今出落的是愈发漂亮了。
再想想小时候,孟芷溪就更是对孟扶桑恨得牙痒痒。
不过孟芷溪还是维持着她淑女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然后轻轻柔柔地说着:“九妹,你这都是说的些什么话?除了哭坟,谁见了谁会一直哭,你这不是摆明在咒祖母吗?”
“我看你还是先跪下,老老实实地向祖母求饶吧,不然二姐又得去帮你找鸡毛掸子了!”
扶桑侧头看向孟芷溪。
孟芷溪的确是很好看,可是那副好看的皮囊下,却藏着一颗毒如蛇蝎的心。
不过,这个二姐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前世自己怎么就觉得孟芷溪很难对付呢?
扶桑摆出很严肃的模样,朝着孟芷溪说道:“二姐这又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有要哭坟的意思,二姐可不能再把自己的想法,推到我身上来了。”
听孟扶桑这样说,孟芷溪赶紧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朝着杜芝解释道:“祖母,你可别听九妹乱讲,我可没有要说祖母死的意思!”
杜芝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孟芷溪,她就闹不清楚了,怎么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孟芷溪,比孟扶桑还要大上几岁,怎么连和个孩子吵嘴都赢不了。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杜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以后你也要多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孟芷溪一张漂亮的脸蛋,现在是红一阵白一阵。
坐在旁边,保持着微笑,一直没开口的汤夫人,这时却是笑了一声。
从座椅里站了起来,走到杜芝的身旁,笑着说:“老祖宗,从前听芷溪说,蜀州的九妹妹可是能言巧辩的。原本儿媳还不相信,今日一见,倒还真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汤夫人见自己女儿吃了哑巴亏,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话锋一转,朝着杜芝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如今四爷都是工部员外郎了,京都城里的大红人!
老祖宗定然不好再让四老爷领了罚,不过这四弟妹的生而不教之过。老祖宗可不要因着心中不忍,就免了!“
孟家二伯是个什么人,二伯可是和祖父一样,花花肠子满肚的人!
汤夫人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县令之女,能够坐上如今二房的正妻,肚子能没有一点坏东西吗?
二伯母能够让杜芝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容下她,那肯定是说话做事能迎合杜芝的心思的。
扶桑见她二伯母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也笑着柔声问道:“二伯母说得极是,子不教父之过。”
她又一个抬眼,挑衅地问道:“那二伯母觉着,二姐的德行偏差,又该是二伯领罚呢?还是二伯母替二姐领罚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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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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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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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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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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