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里沈府的正厅里,沈皓泽做着和扶桑相同的事,不过他的方式就更为直截了当。
“三表哥,今日见了四姑娘,觉着怎么样?”
沈皓泽手里端着一杯盖碗茶,盖子和杯子被他不断的碰撞发出声音。
他从茶碗边,啄了一口茶水,有些得意地看着魏衍之。
魏衍之倒也是个坦荡的人,认真地回答道:“果真如五表弟讲的那样,四姑娘气质出众,初见时,觉得四姑娘比上我们江浙一带的女子还要温婉一些。
聊上几句后,又觉得四姑娘率性可爱。比上其他世家出身的姑娘,少了几分惺惺作态。”
沈皓泽先前也只是和孟玄月打过两次照面,只觉得孟玄月的性子倒是挺温顺的。
听完魏衍之的描述,沈皓泽也有些意外,不过光凭着孟玄月那仙女般的长相,想来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之后,能说出个什么不好来。
这才子佳人,本就周身自带闪耀的光环。
沈皓泽问道:“那三表哥可是有意四姑娘?”
魏衍之瞄了一眼沈皓泽,有些泄气般地道:“这事又不是我说了能算数的,若是我娘不同意,我现在说这些,怕是要伤了四姑娘的名声。”
沈皓泽笑道:“那三表哥先回房去休息,我这就去帮你问问三舅娘。”
魏衍之还没反应过来,沈皓泽已经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娘,三舅娘。”
一贯吊儿郎当的沈皓泽倒是难得的,在人前认真行了礼。
沈夫人指着沈皓泽,朝江浙魏家三夫人言珂笑道:“刚刚还在和三嫂说着他,这猴崽子似长了顺风耳,立刻就跑到跟前来了。”
坐在圈椅里的言珂,虽已嫁人多年,可一生打扮还如当年在疆场一般的飒爽英姿。
言珂爽朗笑道:“还别说,我还就喜欢皓泽这样率真的样子,若是我现在还在军中,定要把他拉去好好地练上一番。”
说着言珂朝着沈皓泽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沈皓泽连连摆手:“三舅娘可就别再打我主意了,若要是三舅娘没人操练,我这倒是有个现成的法子,给您找人练练。”
言珂爽声笑着,问道:“我倒想要听听,五少爷这聪明的脑瓜子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沈皓泽回道:“让三表哥赶紧成亲,给三舅娘生上一窝大胖孙儿,三舅娘还愁没人给您操练吗?”
自知讲的是些糊涂话,沈皓泽讲完朝着退了两步。
还没等言珂开口,沈夫人倒是先吃惊地问道:“你三表哥今日……”
沈皓泽朝着他娘点了点头,赶紧接话解释道:“刚才孩儿去三表哥那儿套了套话,听他那意思的确是对孟家四姑娘上了心。”
沈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一脸疑惑地言珂说道:“三嫂这次可要原谅我的自主主张。”
言珂不解地问道:“今日你们去宝光寺礼佛,怎么衍之还碰着什么人了?”
沈夫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问道:“前几日,我听三嫂讲,这两年魏家船厂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那水军的船只订单半数都被淮南那边抢走了。
我细细琢磨了一番,想来是和宁国公府近来的处境有关。
三嫂,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
言珂听到这个,那双细嫩的手,重重的拍在了身旁的小桌上。
本就是上过战场的女将,言珂把小桌拍得嗡嗡作响。xiumb.com
怒说道:“妹妹一提起这个,我就忍不住的生气!”
言珂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她毫不避讳的朝着沈皓泽母子解释道:“妹妹也知道,我宁国公府能有今日之成就,全靠的是我们言家人,去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回来的。”
沈夫人和沈皓泽母子二人配合着点点头,面带敬佩之色。
“言家祖辈的鲜血,都还在边疆的土地上未干,言家儿孙又有多少埋骨他乡?”
“皇帝小儿竟就嫌我宁国公府军中威望过高,要想拿走国公手中的帅印。”
听到这个,沈皓泽和沈夫人露出惊骇,他们恐是没有想到言珂竟敢直呼皇帝小儿,不过事情看来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
沈皓泽问道:“既然是要国公交帅印,三舅娘早就和国公府断了关系,为何还要打压魏家?”
桌子又被死劲的拍了一掌,继续嗡嗡作响。
言珂更是气愤地说道:“这就是皇帝小儿最阴险的地方,他顾及国公府的威望,言家本无错,他不好直接夺了言家的军权,就尽使些阴招。
这宫里的老人,有谁不知道国公虽和我断了关系,却也还是最心疼我的,皇帝不好直接打压国公,就从我夫家这边下手。
这是想要逼迫庆国公,主动去交帅印服软。”
沈皓泽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还真是个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
沈夫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沈皓泽小心祸从口出。
这一通发作后,言珂也平静了些许,她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也不是他皇帝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事。
他总还得想想庆国公府手下的三十万精兵吧!”
言珂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问道:“妹妹同我讲这个,和衍之的事有什么联系吗?”
沈夫人这才解释道:“今日在宝光寺礼佛时,赶巧碰到了皓泽在青城书院时同窗的母亲,带着府里的两位姑娘也在宝光寺。
皓泽的同窗如今和离王一同回了京,本以为我们再和他们家人碰不上面了,可没想到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言珂则是有些着急地说道:“妹妹还是不要和我拐弯抹角的了,有什么话直接讲,你也知道我在军中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子,听你讲得这般费力,我也跟着觉得累。”
沈夫人这才说道:“今日见了两位姑娘,都是极好的姑娘。我瞧着衍之好像是看上了他们家的四姑娘,可四姑娘是庶出,衍之的性格虽然大方,可却极尊重三嫂,想来他也不敢告诉了三嫂。
我看着两个孩子般配,这才让皓泽去探探他三表哥的口风。
至于衍之是什么样的心思,想来刚才三嫂从皓泽的话里也挺明白了。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是怎么想的,而且皓泽的同窗孟玄英如今跟着离王一同读书,听皓泽说,明年下场不出意外,前三甲是没有问题的。”
言珂的眼神亮了一下,说道:“你看看衍之这孩子,他怎么就忘了他娘也是庶出,不照样嫁给他爹做了正妻。”
“魏家从不讲究嫡庶这些,妹妹是最了解的,那只要自身有本事,嫡出庶出,不都还是自家的孩子,何必分出个高低贵贱。”
沈皓泽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这三言两语之间,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就被三舅娘知晓了。
听三舅娘这意思,大概是不反对,不过也没有明着支持。
那句只要自身有本事,那说的是四姑娘,又说的是孟玄英和离王。
言珂又说道:“不过这事也不着急,反正我和衍之要在妹妹家待上几个月。”
沈皓泽什么也没说,他阿娘也什么都没讲,而想要说的,三舅娘已经全明白了。
庆国公府,魏家,沈家,看似繁荣一片,其实也都是暗藏危机,一荣俱荣,三家哪家稍有偏差,就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庆国公府已现危机,在如今的天子脚下,那大厦倾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虽不知道那日是哪日,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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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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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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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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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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