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扶桑睁开了眼,巧月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三少爷回来了,正在书房里。”
虽然满腹心事,可是小小年纪嗜睡的天性却是怎么也抵抗不了的,片刻之前还在想着要怎么和孟玄英商量,片刻之后,她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扶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褥,被巧月抱下了床。
黑夜里,还好天上一轮明月,透过窗棂纸如明灯照亮室内,扶桑穿上巧月递过来的髦衣,然后再悄悄地退出了耳房的门。
很冷很静,只剩下县城里还不肯闭眼休息的几只犬狗,有气无力地吠着,划破夜的宁静。
全家人早已睡下,后院在月光下更显寂静,几株枯树也格外安静,主仆二人怕吵醒其他人,也没敢发出什么响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房门口。
屋外的温度很低,让她们不禁打了个寒颤,扶桑和巧月相视一笑,热气化成雾,在眼前萦绕。
扶桑朝着巧月说道:“巧月,时辰不早了,不用在门口候着了,你先去休息吧,待会儿我让三哥送我回屋。”
巧月福了福身:“是。”
走进书房,三哥还在低头写着字。
孟玄英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有些好奇地看着扶桑,显然对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些疑惑。
他问道:“九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天气这么冷,小心着凉了。”
一盏昏黄的烛灯,手边是啃了一半的杂粮馒头,自从杜姨婆银子不济后,家里的馒头也从白面换成了杂粮。
案前的孟玄英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些许的青淤。
扶桑知道孟玄英一向刻苦,对待学业从未有过放松,这点可是让孟冬最为安心的。
可是扶桑总觉得他那根神筋绷得太紧,明明从柳先生那儿回来已是二更天,却还要在书房看一个时辰的书。
长此以往,总有一日身体会出问题。
扶桑道:“三哥,你回来就该早点休息,别每日都熬到三更才睡,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孟玄英傻傻地笑着。
扶桑知道孟玄英又想敷衍过去,有些无奈道:“你看每次讲你,你都这样傻笑耍赖,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已经很刻苦了,柳先生也讲了你考青城书院没什么问题,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
孟玄英只好点点头,现在他感觉在扶桑面前,他才是那个年龄小的。
他想岔开话题,赶紧问道:“九妹,你来不只是为了讲这些吧?可是有什么其他的事需要我办的?”xiumb.com
脸色疲惫,但是眼睛透亮,显然孟玄英很期待能帮她做些什么。
扶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了孟玄英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三哥,你明日去柳先生那儿,有几件事情你让柳先生帮你斟酌斟酌,让他出出主意。”
怕孟玄英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扶桑又补充了一句道:“重要的是,让柳先生帮你把话传到姑父那儿去,但是你又不能明说是这个意思。”
孟玄英点了点头,问道:“好,我知道了,都有些什么事?”
扶桑道:“这几日我和巧月观察了一番,杜姨婆和两位师爷搭上线了,想想光是两位师爷坏事就已经够可怕,这前后两院联手做脏事,我们这个家现在真是四面楚歌。上次姑父说帮忙,可是也没见行动,想来是还没有想好办法。可是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了,为了避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两位师爷现在是必须尽快找机会遣散了,至于姨婆,你就和柳先生说,她是祖母派来的长辈,你一个晚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让他帮忙出个主意。”
“还有最近几天,我都在脑子里回想萧殊走之前都说过些什么话,突然想起了,他说在京都时而得了空,和一个叫江砚润曾经一起去看过种庄稼,最初我也没有多想,但是萧殊和萧慎走得实在太匆忙,有些不合常理,这才忍不住多想了一些,萧殊那天讲话的神态很是轻松,看起来是和江砚润很熟。”
孟玄英有些不解,这有两三个能够同玩的好友,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既然扶桑提了,那应该不止是朋友同玩那么简单,他赶紧问道:“那个江砚润是谁?是有什么问题吗?”
扶桑面色凝重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户部尚书江景泰的三儿子,和萧殊年纪相仿,前世大家都叫他江白,我就一时没有想起江白就是江砚润。”
至于江砚润为何叫江白,那是因为他的肤色真是白如纸张,甚至没有女子可以和他相比的,故而得了这么一个名号。
前世在京都只要提出江白这个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江砚润这个名字倒是鲜有人知,这也是扶桑一时间没有对上号的原因。
萧殊就算警惕性再高,也不会对两个从未回过京都的小孩子,会知道他所提的人是谁,更不会时刻戒备着扶桑和孟应钟。
所以,扶桑才能从他嘴里听到江砚润的名字。
孟玄英有些不解地问:“这其中可有什么利害关系?”
扶桑面色苍白,希望她的猜想只是猜想,萧慎这一出西南之行,只是为了求姑父和离王到时候帮他讲几句好话,而不是受了谁的指示,故意拖两位王爷下水的。
可是那种不安却越来越浓。
难道,前世也是从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吗?
难道,萧慎是有备而来?
沈老爷和姑父得到的那些消息,是不是别人专门透露给他们的?
前世萧家的起势那么迅猛,是不是也和这个局有关?
而萧家前世的败局,是不是从这个局,也就注定了?
萧慎这一次到锦官城,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他的背后站着什么人?或者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姑父和离王看清了吗?
这些怀疑扶桑不能告诉孟玄英,她只是说道:“我也不知道其中有何利害,我只知道江尚书家里也出了一位贵妃,贵妃还生下了一位皇子,其他的,我是真的不清楚了。你只管把我给你讲的消息告诉柳先生,让姑父他们自己去做分析,万一萧殊只是随口说说,并无他意呢?”
说出这话,连扶桑自己都不太相信,萧慎是那么单纯的人,就从前世对萧珠的了解,就知道萧家没有一个生性单纯的人。
孟玄英有些不信她的话,刚才扶桑脸上片刻的苍白,是她告诉自己重生之后,还没有过的紧张,说明她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九妹,你真没想到些什么?”
扶桑点点头道:“三哥,真没什么。还有,你把这件事告诉柳先生之后,你再和柳先生说,你马上要去青城书院了,每周至多只有一天可以回县衙,你不放心家里,看能不能让王爷给你两三个人手。”
孟玄英想到杜姨婆最近得早出晚归,笑着问道:“我们现在还有银子养人?你说,再来两三个人,姨婆是不是就更见不到人了?”
看着他故意逗乐,扶桑虽心里依然焦灼,但是依然故作轻松地笑道:“姑父不会那么小气的,他给的人肯定是他给银子,这样他才放心,你用起来也没有经济负担,说不定姑父怕你拮据,还要偷偷摸摸给你些银子,不让家里人知道呢!”
孟玄英错愕。
扶桑道:“你自己想想明天怎么和柳先生讲,我先去睡了,天冷你也早点休息。”
孟玄英看着扶桑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想着明日应该如何和柳先生提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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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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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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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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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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