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日早早告知萧慎后,就带着小厮直溜溜地朝着梅山县衙去了。
前几日,孟家兄妹都是热情地把他迎进内院书房,彼此之间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可是不知为何,这两日孟家姐弟更是嚷嚷着要带他去梅山县周边转转。
萧殊开始以为是孟家的大人对他们的来往,有所介怀,不愿意他们过多的交往。
可是兄妹俩,又总是在他赶到梅山县之前,早早地就在县城城门口,带着婢子小厮等着。
看着他两热情的笑容,又觉得自己大约是多想了。
这天才少年,也不是没有弊端的,就如他能从大人的言谈举止中,猜中他们七八分意图,而面对两个小孩,他的那套分析,就全然无用。
因为小孩子做事,从来就不讲章法,只看心情,而萧殊自己好像又没有过这样的时期。
但是和小孩子相处也有很多好处,例如你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去想他的意图,高兴和不高兴都会直接写在脸上,再说孟家这两姐弟,虽说也是世家出生,却一直长在民风淳朴的郊县,接触的也都是些没有太多复杂利益的人,所以对人也极为真诚。
和他们这样无忧地相处,是萧殊在京都或者在萧家,怎么也不能得到的。
下了马车,萧殊交代两句后,留下一名小厮,笑着迎了上去:“应钟,九妹,你们等了很久了吗?”
孟应钟能和萧殊一起玩,自然是很高兴的,等多久他都愿意,他连忙摆手道:“萧六哥,我们也是刚到。”
自从成了家里的常客,彼此也渐渐熟络了起来,萧殊对他们的称呼也是越来越亲热,随着孟应钟一样,把扶桑叫做九妹。
萧殊有些期待地问道:“你们今日,是想带我去哪里逛逛?”
孟应钟本意是继续在家里和萧殊一起讨论经书,可是扶桑坚持要出门,三哥也跟着起哄,让他们出去走。
不过只要有萧殊在,去哪里都行。
他笑着说道:“是九妹想出门,她说总是待在府里,闷得人都要长草了,你听听这都讲的是些什么天马行空的话?“
“至于要去哪儿,她年龄小,就随她吧,反正她也在外面晃悠不了几年了。”
扶桑当然不是因为贪玩才要出门的,而是故意不让萧殊进府的,这几日杜姨婆母子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萧公子上门呢。
杜姨婆母子那花了大把银子的吃食,都是给萧公子准备的,这萧公子不到,他们也不能动,这不动吧,糕点没几日就又不那么新鲜了,到时候再端给萧公子吃,又觉得不合适。
扶桑算了算,当初母亲交给姨婆的银子一共也就一百零四两,章二伯最近几日在这锦官城和梅山县来来回回的,已经跑了三五趟了,大概也花了五六十两银子了。
再过两日,三哥又要去六亲王府感谢姑父的帮忙找了先生,总不能空着手去,总还得花上七八两银子,再找个由头说三哥的教书先生,每个月的月钱也该结了。
这七七八,零零总总加起来,眼看那点银子就要花完了,再晾上他们几天,再把萧殊带进家门,杜姨婆两母子,总归要想办法解决银子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动歪心思,扶桑才有机会找出他们的错处。
再来就是,扶桑也想去周边的桑田里看看,如果没有记错,阿爹这届任期的最后一年,蜀地的进贡蜀锦却断崖式的少了五六成,宫里的贵人,京都的大臣,每年都有定额的丝绸缎子份额,这进贡的都出了问题,其他的更别提了。虽然不是口粮的问题,可是也引起了皇帝的大怒。
照理说,本是风调雨顺的丰谷之年,为何会毫无征兆地产量锐减。
上一世,扶桑没有弄明白,但是她前些日子在案卷里,却寻得了一二。
趁着这个机会,她想实地去看看究竟。
扶桑朝着两人道:“来了梅山县这么长时间,之前没日没夜都听着蝉儿叫,觉着很是闹人,可是如今它们不叫了,又觉得心里空得慌,想去看看它们是否都还好,有没有像我们一样,吃的好睡得好。”
孟应钟朝着扶桑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这虫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家里读书呢!
可是有萧殊在,他又不想显得自己小气,于是就问道:“萧六哥,你觉得如何?”
萧殊笑了笑,他可是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既然会对这些感兴趣,不应该是躲得远远的吗?
就能自己家里的姐姐妹妹一样,看着蚯蚓都要吓得退后三步,还要发出惊呼。
这个孟扶桑果真很有趣!
萧殊笑道:“这蜀锦料子做的衣衫倒是经常穿,不过还真没想过要去看看,那辛苦为大家吐丝的蝉子是何样的,既然九妹有兴趣,我们也没其他的事,就去看看吧!”
见扶桑天真无邪地笑着,萧殊也从心里觉得开心,忍不住分享着自己的趣事:“九妹,我想起在京都曾经和一个叫江砚润的,到大兴的农庄去看过农户播种粮食,也觉得甚是有趣。”
扶桑心里想着,谁要关心你和谁去看播种粮食啊?我这是拿着你做幌子呢!
梅山县周边,全是养蚕的农户,田庄里和其他种粮食的田庄不一样,全是清一水儿的桑树,而此时全是光秃秃的树干,一片桑叶也没有。
孟应钟显然对眼前这些枯树没有半点兴趣:“九妹,这些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树上叶子都没了,那蝉就肯定没了,回去吧,等来年长叶子了,八哥再带你来看。”ωωω.χΙυΜЬ.Cǒm
说着他就要拉扶桑回去:“走,还是回去继续听萧六哥讲《资治通鉴》”
扶桑立在原地,气鼓鼓的看着孟应钟说道:“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去看看那些蝉都在干嘛,怎么可能都没了,那下一年又怎么会突然都出来了,难道它们有什么异能?“
孟应钟认真地思考着扶桑的问题,说的也是,这叶子都没了,没了吃食,那就要死掉,为何来年又会有那么多蝉呢?
这是个应该可以认真探究的问题。
萧殊见两人各怀心思,忍不住地摇摇头笑道:九妹说得也对,我们应该去看看!“
三人并排着走着,时而孟玄英和扶桑打闹一番,萧殊在旁边笑着,时而三人又沉默不语,各想各的。
萧殊突然开口问道:”应钟,九妹,你们没有想过回京都去生活吗?“
孟应钟泄气道:“阿爹一日不调回京都,怕是我只能等到下场才能回去了,至于九妹,如果爹爹一辈子不回去,除了家里祖宗都……”
意识到自己讲了大不逆的话,他的眼帘垂下,有些尴尬地说道:“除非九妹以后找个京都的婆家,不然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再回去了。”
扶桑心里可不这样想,京都她肯定是要回去的,但是肯定不是现在,要再等等。
她笑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还舍不得走呢!”
萧殊情绪低落了片刻,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蜀州确实挺好的,你们可别玩得太过忘形,就把我给忘了,等我日后回了京都,你们有想要的东西,就写信给我,我在京都买了托人给你们送来。”
孟应钟兴奋地直点头,像是一只拨浪鼓。
扶桑却隐隐觉得,萧殊是否有什么想说的没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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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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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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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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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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