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小娘子啊,你这是干什么啊?”老妇人满脸震惊之余,还有一丝着急。
她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女人打自己的相公,这可是以夫为天的社会,这小娘子的行为可真是惊世骇俗。
佟凌萱捏紧马鞭,并没有放下来,她紧咬着唇瓣,又冷声斥道:“你滚开!”冷冷瞪着马下的男人。
裴光霁紧咬着后牙槽,满面痛苦,他捂着腹部,斯斯的喘息,那老妇人忙走过去搀扶住他,劝着让他回屋休息,但裴光霁摇摇头,抬起猩红的眼睛,望向马背上的女人。
佟凌萱别过脑袋,微调马头,夹紧马肚就出了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娘子,你这是去哪啊?”但回答老妇人的只有远去的一人一马。
“哎呀,你媳妇脾气挺倔的,比我老婆子都倔都厉害!”老头颇是同情的拍了拍青年瘦削的肩膀,却见那青年未说话,只是咬着唇瓣,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阳光从屋角慢慢的爬上屋顶,又从屋顶落下来,停在屋角,院角。
那道瘦削的身影一动未动,还是站在原地,无论老两口怎么劝都劝不回去。
被拴在老枯树下的小黑狗,呜呜叫了几声,大黑眼好奇的望着这个一动不动的人,琢磨着他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要不是闻到那股人味,还真没准是块石头。
他呆呆的望着前方,前方是院门,院门外是通往外面的小土路,路上并不多的村民扛着锄头往家的方向走,影子被夕阳拉的好长好长,就像那没有尽头和方向的小路。
她还会回来么?
心中有一个声音一个劲儿的问自己,一遍遍,一次次。
从她离开的那刻,就不停的盘亘在心头,啃食着他的心口。
他从未如此慌张,着急,彷徨过。
哦不对,似乎从遇到她的那刻起,他的情绪就在一点点的变化,一次次的放大,心中就有了一丝别样的蜕变。
这种变化即便他不想承认,但却一直存在。
到底是什么?
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又似乎没有。
因为他从小就缺少一种东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最要不得真情和付出。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心房,不曾为任何人打开,但她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他茫然的目光随着夕阳落尽,黑影的笼上,慢慢的变成黯淡无光。
屋内吃晚饭的老两口,哀叹连连。
“我算是见着望妻石了,这小伙子对他妻子挺上心的,怎么他妻子这般不近人情呢?”老头吸溜喝了口热汤,摇摇头。
老妇人不赞同了:“我倒瞧着那小娘子人不错,俗话说有果必有因,小娘子这般对她相公,她相公肯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随后又压低声音道:“我瞧着她相公那长得招蜂引蝶的样儿,怕是做了……”
老头出声打断:“那小娘子长得也不赖,难道就不应该是那小娘子……”
老妇人打断:“我们妇道人家各个安分守己的,哪像你们男人?哼,在外面拈花惹草,记得当年你不也是喜欢邻村的王春花嘛?”
“你你你……好端端的翻旧黄历干什么?这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了。”老头气的脸发红,又絮叨了几句。
老妇人哼唧一声,端着碗扭脸进了屋。
听着屋内老两口的动静,外面的人不禁听的入神。
这般安逸与世无争的生活,虽然乏味了些,但依旧令人向往。
和心爱的人共享一生,直到黑发变白发牙齿脱落,最后在一起埋入坟墓,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那种选择,与他太过遥远,与他们也太过遥远,他终究是大玥的皇帝,她终究是前朝皇室的遗孤。
心头就像被一根极细的丝线勒紧,缠的他喘不上气来,夜的寒凉随着太阳的落山,瞬间笼罩了这座贫瘠的无名村。
抬起双目,望着那条小路,已是漆黑一片。
她真的不来了么?
那骑马离开的决绝身影又再一次浮现在眼前,竟让他心口一酸,陡然升起一丝难受的酸涩感。m.χIùmЬ.CǒM
尽量忽视掉这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他扶着一块干枯的快要死的老树坐在一块乌石上。
石头很凉,却不及他周身通凉。惨白的脸,早就无半分血色,只能靠着那细微的希望在门口撑着,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月光爬上了脚边,又从脚边落在了脸上,他终于听见门外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那清亮的“吁”声,有人跳下马背,他快步往门外走,却在站起的瞬间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直到此刻,他才感觉浑身麻木而冰冷,早就僵硬的如石块般。
佟凌萱牵着马儿进来,看见地上的人,她愣了一下,随后淡定的把马儿拴在院里的一棵大树上。
听见动静的老两口从床上披衣下来,老妇人惊喜的走过来:“小娘子,你可来了!自从你走后,你相公就站在这里,连动都没动。”
“是啊,连饭都没吃,热水也没喝上一口,怎么劝他都不回去?”老头插进来一句。
佟凌萱垂下眼皮,目光始终没有落在那道瘦高的身影上,而是微笑着朝老两口说道:“大娘大爷,外面冷,你们先进屋吧。”
老两口看看院子里年轻的男女,应了声,相互搀扶着进房休息了。
“萱儿,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如破锣嗓子的男音,随着主人紧促的呼吸,一颤一颤的喷出来。
佟凌萱暗自捏了捏拳头,咬牙问道:“你等我干什么?我若是一天不回来,你还真能等下去么?”说到此处,她嘴角勾起一道嘲讽。
“萱儿,我不知道。”裴光霁回答的实在,望着那嘴角的讥讽,他又说道:“但此时此刻,我是愿意等下去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没有发生的事谁又知道呢?
但他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现在的心,因为他愿意等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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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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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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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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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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