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玉指握着汤勺,为佟凌萱盛了碗,放到她跟前。
佟凌萱微微一愣,在东方寻期盼的眼神下,握起勺子尝了口:“很好喝。”
“嗯。”东方寻淡淡一应,眉间露出几丝喜色。
佟凌萱抬起眼皮,无意间发现那交握在一起的玉指上,有几道细腻的伤口,那伤口很新,应该是刚伤了没多久。
“你……”佟凌萱指了指,“怎么弄得?”
东方寻“哦”了声,把放在桌案上的双手收起来,用宽大的袖口盖住,“没什么,就是……做汤的时候划到的。”
做汤?wWW.ΧìǔΜЬ.CǒΜ
佟凌萱立刻低头,望着瓷碗里香喷喷的鸡汤,忍不住问:“是公子亲手做的?”
“嗯。”他淡淡点头,面容平静。
握着汤勺的手指一紧,佟凌萱又喝了几口,道了句:“好喝。”
“你喜欢就好。”他的声线如夜般的低沉,此时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淅沥的雨声,即便到了深夜,似乎依然敲打在人的心田上,佟凌萱推开窗户,人早已从床上爬起来。
幽暗的街道,连个鬼影都没有。远处似乎还能看见零星的灯火,又似乎没有,让一切都沉入黑暗。
思量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门,往一个房间快速走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即便光线低暗,但她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要去的地方。
从窗户悄无声息的溜进去,又转身轻轻的关上,空气中传来一阵苦涩的中药味,听着那微弱的呼吸声,她却长长松了口气儿。
踮着脚尖走过去,又在半道上停下来,暗夜里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的望着那床榻上模糊的黑影,他是昏着,还是睡着,她不知道。但那充斥在鼻尖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在潮湿的夜里并没有散开。
她就那么安静的立在屋子中央,不知站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不过一瞬,她终于转身离开。
但却在离开房间的那刻,听见床上传来一人模糊的呓语:“萱儿……”
放在窗户上的五指瞬间一紧,指尖一点点的用力,一点点的泛白,她终于跳入了外面的黑暗,毫不犹豫的转头往前走去。
夜又归于沉寂,所以哪怕周围有一点的声音都能牵扯到人的神经。
佟凌萱听见那窃窃私语声,很容易就改变了回去的路,而是收着脚步往另一个房间而去。
里面有微弱的灯光传过来,似乎能看见映照在门窗上的两道影子。
佟凌萱微微躬身,屏住呼吸,躲在了门外,有声音传出来,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这个声音总是透着淡淡温柔,就像羽毛一样,可以安抚人的心田,给人以温暖。
“仅是受伤了么?”尾音含着丝不满。
“是,但好像……还中了毒,那匕首有毒。”
“哦?看来他仇家挺多的。这也怨不得我们了。”
“那公子我们明天……”
“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萱姑娘知道吗?”
“我明天会亲自告诉她。”
有轻微的响动传来,非常轻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却被沐昇捕捉到,他快步朝门口走去,开了木门,却仅来得及捕捉到一道消失在黑暗中的白影。
“是谁?”屋里的人跟出来,面色幽沉。
沐昇低声道了句,让出来的人身形一僵。
天微微亮,后院就传来马车的响动,沐昇从马厩里把马牵出来,又把货车整理了下,往百乐居外走去。
然后停在街口,静静的等待着。
门被敲响,佟凌萱早已收拾妥当,东方寻看见早已背好包袱的人,仅是愣了下,并没有发问。
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都十分的安静,佟凌萱垂着眼皮,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东方寻走在前头,面色淡淡。
沐昇等了会儿,终于看见有人从客栈里出来,只是看见那一前一后的两人,眉头微微一皱。
马车缓慢的晃动起来,三人两车又往开元的元都赶去。
刚出了离忧城,缠绵在地平线上的红日终于露出了半张脸,晨曦微光照出来,让昨夜湿透的城池终于有了晾干的机会。
马车里的气氛十分凝重,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沐昇一下又一下的赶马声。
待后面的离忧城越来越远,消失在宽阔的官道上,才听见东方寻微微出了声。
“昨夜我与沐昇的谈话,你听到了?”他直白的问,没有藏着掖着。
佟凌萱微微一诧,随后抬起眼皮,仔细盯着面前这张看似温雅的脸,“不错。”声音发冷。
“其实对裴光霁,我早存杀心。你不也是么?”东方寻牵扯唇角,露出一抹讥笑。
佟凌萱身体一僵,五指蜷缩起来,指甲陷入掌心,微微的发疼。
“我国与大玥刚停战不久,虽表面熄火,但暗中都各自囤积力量,等待下一次的会战。裴光霁不知什么原因来到我开元,这难道于我开元不是一个机会么?阿萱,你可是在怪我?”他的眼底浮现一道冰凌,已不复往日的温柔。
佟凌萱微微一怔,摇了摇头,“不是,只是……你在做这事的时候,可以先告诉我。”
“等你去救他么?”他反驳,目光投落到窗外。
路两边的景色也不似之前来离忧城那般荒芜,时不时可以看见茶棚和路过的官兵,看来距离元都不远了。
佟凌萱心里发沉,哑然失声。
她选择在东方寻手下做事,自然是默认了站在了裴光霁的对立面。
无论怎么选择,她总是在他的对面。
心头划过一抹悲哀,佟凌萱垂下脑袋,眼神呆呆的没有着落点。
“你早就不是以前的你了,阿萱……”他呢喃一声,随风吹进了耳中,让佟凌萱心头又是一紧,她猛地转头去看身旁的人,却见他远眺着窗外,朱唇未动。
难道刚才是她的幻听?
佟凌萱细眉微蹙,以前的我,你认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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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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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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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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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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