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凌青双眼一眯,闪过一丝凌厉,不过很快,她就仰头大笑起来,随后伸出手指指着椅子上的女人,好似再看笑话,“佟凌萱,你何其可悲?事实摆在你面前,你却不相信。难道非要在三日后,把你押到断头台的时候,待你临死的那一刻,你才顿悟么?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我提前来告知你一声,没想到……”微微闭上眼,佟凌青又悲悯地说道:“罢、罢……本宫仁至义尽,佟凌萱,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佟凌青甩袖离开。
佟凌萱怔怔坐在地上,那夜的情景一直在脑海回放。
他不会骗她,不会,一定不会!
她慌忙摇着脑袋,张嘴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呜咽出来。
“他不会骗我,不会……”
但心底却有魔鬼冒出来,那个魔鬼说,你忘了?
上回在山庄的时候,他可是亲手想把你射死的,可是你命大、命贱,你没有死成。
他该是多么的失望啊?
你在他心中不过就是阿猫阿狗,心情好的时候,过来玩弄几下,心情不好了,直接把你杀了。
许是后来觉得杀了你会让他失了仁义之名,所以便想借着妖妃之名把你彻底铲除。
想想吧,你都快要恢复记忆了,成了离宫的杀手,你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他现在不借此铲除你,更待何时?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向来是个会利用机会的男人。
“不是的……你胡说!胡说——”佟凌萱捂住耳朵,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来。
她捂着胸口,那里好疼好疼……
佟凌青的话,就像一支无形的大手,把她心口的伤疤重新撕开,如刀子般在她的旧伤上又捅了一刀,而裴光霁的背弃就像那最后洒在伤口上的一把盐,撕扯着蚕食着她的心脏。
“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急于否定,又吐出一口血。
“娘娘?娘娘!”沁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房间的木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佟凌萱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去开门。
沁儿看见她一身血的模样,吓得面色惨白。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奴婢,娘娘?”沁儿把佟凌萱扶到椅子上。
佟凌萱紧抓着沁儿的手臂,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沁儿,你给我说实话,三日后,我是不是会被押送到菜市口处斩?”
“娘娘……”沁儿满脸震惊,浑身一抖。
“是不是?你告诉我?”
“娘娘,奴婢……”
“沁儿,你快告诉我?给我说实话!”佟凌萱嘶吼起来,又喷出一口血来。她剧烈的咳嗽着,此时此刻似要把心肝肺咳出来。
“你说,你快说……”她祈求着,眼中积蓄的泪水,如泄洪的闸口,喷涌出来。
“是……”沁儿口里发出微弱的一个字,细弱蚊蝇。
但听在佟凌萱耳中,却是如此的清晰。
沁儿袖摆上紧扣的五指,慢慢的滑落下来,佟凌萱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语气干巴巴的像是没了生气:“我本以为……她骗我,我本以为……他没有背弃诺言,我本以为……他不会对我下杀手,我本以为……在他心中还有点分量,我本以为……本以为……哇……”
“娘娘?娘娘!”沁儿慌乱的声音传来,不停安抚着佟凌萱:“娘娘,您肯定是误会皇上了,娘娘,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他先前在月夜下许诺……只是想……稳住我……然而……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傻傻的待在这里,等待他的答复……佟凌萱啊,你果然傻得可以……可以啊……”佟凌萱痴痴地笑起来,笑得苍凉而绝望。
眼前的光影,被泪光覆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m.χIùmЬ.CǒM
起先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但那雾气过了会儿并未散去,在佟凌萱吐出最后一口血的时候,雾气沉入了黑暗,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不见了。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面前的女子呆呆的望着前方,眼珠不见动一下,灰扑扑的颜色,瞬间失了光彩。
“沁儿,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是不是要下暴雨了?”
许久,沁儿才听到佟凌萱的回话。
但这回话,她宁愿此生都没有听到。
沁儿抖着右手,在佟凌萱眼前挥了挥:“娘娘?”
那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就像生了锈的刀口,失去了刀刃的锋芒。
沁儿跪在女子旁边,咬着唇瓣问:“娘娘,您还能看见奴婢么?”
佟凌萱心中一咯噔,茫然的转过脑袋,“嗯”了声。
沁儿捂着嘴巴,泪水一瞬间流了下来:“娘娘,奴婢在这里。”
又转过脑袋,佟凌萱伸出手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沁儿。
她猛然一抖,双臂抖动的越发厉害。
“沁儿,我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惊慌、恐惧爬上心头,佟凌萱不停用手背揉着眼,她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一会儿就能好,一会儿就能好……”
“娘娘,您别害怕,奴婢这就去找宫匪,让他来给娘娘看看。”沁儿边说边急急跑出了后院。
佟凌萱一个人坐在床上,她蜷缩在床角,睁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周围。
周围很静,静的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抖着身子,慌忙把床上的被子抱起来,盖在自己身上。
在医馆忙碌的宫匪,听到沁儿的急报,沉声下了结论:“她那是毒素入眼,萱妃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错。”沁儿慌忙点头,根本没追究毒素入眼的问题,而是拉着宫匪往医馆外走。
宫匪把沁儿甩开,摇了摇头:“我此时不能跟着你去,这里还有几个病人,他们都快要死了,各个都比你家娘娘的病严重。”
“宫匪!”沁儿急的眼泪掉下来。
宫匪稍作思忖,“要不这样吧!我去开些治疗眼疾的药,你带去给你家娘娘熬熬喝。”
后面有医者跑过来,说一个病人口吐鲜血不止,情况很是危急。
沁儿不敢再耽搁,接过宫匪手里的药,就往将军府跑去。
“娘娘,药熬好了。”沁儿把药碗放在桌子上,朝床榻走过去。
床上被子里躲着一个人,但那人却怎么也不想露出头来。
“娘娘?”
“沁儿,我一会儿就能看见了,一会儿就行……”说话的人一个劲儿的发抖,连带着整个被子都在颤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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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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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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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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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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