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倦鸟归林。
如烟并没有乘马车回春溪阁,而是一个人沿着春溪寂寂地走着,虽是暮春,可傍晚的溪风依然有些许凉意。
她下意识地抱了抱双臂,望着天边悬着的一弯浅月,心紧紧地揪成了一团。
墨羽,不管你在哪儿,都要平安无事,知道吗……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与她同样牵挂着秦墨羽的还有身处深闺的夏雪心。
她与如烟不一样的是,如烟可以正大光明的思念牵挂,而她只能默默地在心底牵挂。
没有人知道,秦墨羽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心里,可是她却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最近,他亦常被人提起,可是却从来不见他现身,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那天沐庭轩去了春溪阁,她很想问问他,有没有见到秦墨羽,可终究还是鼓不起那个勇气。
一个人,从出生就开始与周围的人紧密相联。
曾经,她觉得怎么开心怎么过,总是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那种人生态度简直就是奢侈。
沐庭轩往后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而跟他紧密相关的人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于她爹又是恩人,她爹又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又怎么能够不顾虑他们的感受我行我素?别说她做不到,就算是做到了,又能够得到真正的快乐吗?
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喜乐撇在一边,压在心底。
呵,毕竟独乐不不如众乐乐。
如果你一个人开心快乐,周围所有的人都伤心难过,那你怎么还能开心快乐得起来?
可是这么憋着真的很难受。
她一直都知道无忧道长与秦墨羽有联系,每次见到道长,她有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全是他,她跟很想跟道长打听他的消息,可是却不能……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她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喊两声。
也或许,这些都不是阻止她的最主要原因。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断定她在他心中是不是那么重要,他是否真心喜欢她,毕竟,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女人。
如果他真心喜欢她,就该理解她的苦处,就应该能听到她的心声,能感觉到她心底的呐喊,就该来看她,让她知道他是否安好……
可是,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来看过她。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夏雪心都会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
风依然徐徐地穿过从林间,撩起她的青丝。
从旁晚的夕阳西下,到夜半的月入中天,如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不过,终是走到了春溪阁。
此时的春溪阁已经打了烊,门前只有一盏小小的琉璃灯亮着莹莹的火光。
窗内,依然闪着摇曳灯火,静得只有风声,溪流声。
如果不让自己累到瘫软,又怎能安然入眠?
即便这春溪阁里灯火全熄,她依然能够找到自己的房间。
毕竟,这里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睛便能找到每个犄角旮旯。
“咦?墨羽房间的灯怎么亮着?”
经过秦墨羽卧房的时候,如烟忽然发现灯亮着,忙退后了几步。
“墨羽,你回来了吗?”
她不由抬手敲了两下,可是却没有人回她,亦没有人应她。
“墨羽,墨羽……”她便又喊了两声,依然如此。
好奇之余,她只好推门而入。
即便秦墨羽曾经说过,进他的房间,必须征得他的允许,可是彼一时,此一时。
“墨羽?”如烟推门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秦墨羽直挺挺地躺在房间的地上,一动也不动,“墨羽,你怎么了?墨羽?”
她忙走近,蹲下细细一瞧,秦墨羽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双唇乌紫,样子甚是吓人。
她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扛上了床榻,并号了号他的脉搏,发现他的脉象很微弱……不行,得找个郎中来看看才好!
只是现在深更半夜的,城门已关,她上哪儿去找郎中?要不去找她……不,不可以。
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如果让她知道墨羽受了伤,她一定会把墨羽带走,到时候若是她再想见墨羽就难了。
可是墨羽这样,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此时此刻,如烟的内心挣扎极了。
不行,她还是先进城吧。
心里想着,她便看了眼窗外,月亮已经渐渐西归,约摸寅时……想来等她到了城门口,城门或许就开了。
如烟缓缓起身欲离去,忽然一只手就拉住了她的衣摆,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微弱的灯烛下,秦墨羽微微翕动着双唇,好像要对她说些什么,
“墨羽,你……你醒了,你想说什么?”她忙激动地蹲在他的床榻边。
“如……如烟,你……你帮我把桌上的东西送到沐府去,交给一位无忧道长,告诉他,让他悄悄来春溪阁一趟,这件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懂吗?”秦墨羽很吃力地说着。
看着这样的虚弱的秦墨羽,如烟顿时心疼的红了眼眶,“好,好我这就去,可是你怎么办,你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我中毒了,让无忧道长来,他能帮我解毒。”说着,秦墨羽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闭上了双眼,气若游丝。
尽管诸多不放心,可是如烟还是依他所说地离开了春溪阁,往城内沐府而去……
如烟片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进了城。
到沐家时,天已大亮。
她拼命地敲着沐家的大门,终是有人来给她开了门。
“姑娘,您……”Χiυmъ.cοΜ
“我找你们家公子,他在吗?”如烟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您请进。”
那门仆见她神情紧张,似有急事,便也没有过多的盘问便让她进去了。
此刻,沐庭轩刚刚起榻梳洗好。
正欲去父亲的卧房,却看到一个眼生的女子匆匆忙忙地往他这边走过来,便止住了脚步。
待那女子走近一看,他才认出是如烟。
“如烟姑娘,您这么一大早的,有事吗?”
“我想问问,无忧道长在哪儿?”如烟急红了眼眶。
沐庭轩眉心一紧,“您找无忧道长做什么?”
“你不要问了,快告诉我他在哪儿!”如烟有些不耐烦道。
“他……他要到近晌午时才会来,您这会儿来早了。”沐庭轩一头雾水,满是诧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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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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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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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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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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